裴迎死死咬着唇,一声也不敢出。
实在被他挑衅得懊恼了,面色通红羞愤不已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是衣冠禽/兽?这就是!
直到后来,她百般抵赖不得,数次想从禁锢的怀里挣脱出来,又被拉回去了,只好盼着他能心软。
“殿下,都唤过六次水了,累了。”
陈敏终拿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眼底温柔:“累了?那换我来。”
“够了。”她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陈敏终面色极静极冷,沉声道:“才一天怎么能够,小夫妻本就该日日黏在一起。”
裴迎咬着唇,殿下变了,变得有些黏人。
从前殿下总是冷冰冰的等人来抱他,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闷响,如今每天夜里,却紧紧抱着裴迎的手臂入睡的。
他对自己的睡姿控制得极好,哪怕小姑娘在怀里乱动,嚷嚷着说热也不肯放开,和她保持同一个姿势直至醒来。
陈敏终起身,走在一架屏风下,给她取来了衣裳。
她连忙慌张地捂上眼,哪怕与殿下亲密至极,她依旧羞涩得不愿睁眼。
殿下倒是毫不在意,裴迎可都记得!
他从前连衣领都要遮得严严实实不给人看,生怕让人觊觎美色,跟个贞洁烈妇似的。
服饰繁琐,裴迎套了一层又一层,低着头慢腾腾地系腰带,好不容易才系好,旁边一只雪白修长的手又恶劣地将它扯开。
小姑娘的面庞瞬间染上一层懊恼的红色,盯了他一眼:“自己弄乱的,自己帮我弄好。”
她像是自暴自弃地躺在榻上,双手展开。
陈敏终压上来,视线稳稳落在她身上,轻声道:“确定要我帮你系好?”
他只会彻底地破坏罢了,裴迎顾不上他,继续乖巧地整理衣裙,
半晌,她穿好了衣裳,抬头看一眼,陈敏终依旧穿着寝衣,不为所动的模样,静静地欣赏她忙来忙去。
陈敏终忽然走过来,附身,两只手搭在桌前,将她围拢住。
温热清甜的气息袭来,小姑娘手下一时没了支撑的力度,整个人往前一倾,被他结结实实地按住了。
“最后一次吧。”他果决从容地替她做决定了。
她白穿衣裳了!裴迎又推又搡,眼眸瞬间升腾起水雾。
太子别府的庭院中,曲折游廓回绕,大株梨花与阔叶芭蕉点缀,间以颇具气韵的假山与池塘。
池塘中,白鱼费力地冲出甬道,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拥有更多食物与空间的地方。
可还没等它摇头摆尾地快活多久,一根尖利的喙就刺破了水面,将这个头脑简单的小生物衔入口中。
那是一只羽毛光亮的白色鱼鹰,在抓到猎物后便轻巧地振翅,落到了一个少女肩头。
这是殿下怕她无聊,送给她解闷的鱼鹰。
少女身着青色流仙裙,婢女垂手侍奉在旁,抬了扇子和一把黄花梨大座椅,虽然拿着钓竿,洁白细腻的脚丫却不断挑着水,浑然不似在钓鱼的样子。
她摸了摸鱼鹰的头,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又乱抓东西,吃坏肚子怎么办?”
没有理会鱼鹰不满的咕咕声,裴迎托着下巴,目光转向远方,还透着婴儿肥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挥了挥手:“殿下!”
陈敏终望着庭中坐在椅子上的裴迎,春光下她面颊微红,出了一点香汗,下了椅子,走在他身边。
“殿下要去哪里?”
她眼巴巴地跟着他,一刻也不愿离开。
他如实道:“观鹿台。”
“殿下的意思是,要去瞧春闱考生?我也要去!”
陈敏终略一沉思,对上那道期盼的目光后,喉咙中的“不准”两字到嘴边时,转而变成了“好”。
裴迎瞬间面露喜色,小姑娘的发髻尚未扎好,瞧上去乱蓬蓬的,他替她收拾妥帖了。
“就知道殿下不舍得拒绝我的。”
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毕露无遗。
“去了之后我不会惹事的。”
她小声打保证,陈敏终无奈地望她一眼,她便是惹是生非又如何,她一生长到大,总有人跟在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陈敏终朝小黄门吩咐道:“给太子妃备好轿辇。”
不多久,裴迎便坐上了马车,她有些舍不得殿下在京中的府邸。
陈敏终抚上她紧握着自己袖袍的手,轻言安慰:“总归都是你的。”
她嗯了声,娇懒地拉起殿下的大氅,将自己藏进去。
“殿下……”
她又娇滴滴地唤了声,双手透过鹤氅,举起一枚黄色的平安符。
“这是上回我在灵清观为殿下求的,当时殿下还不信呢。”
陈敏终嘴角微扬,因为小姑娘送自己礼物而十分高兴,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有她这份心意就够了。
虽是如此,陈敏终不希望自己的小妻子被灵清观那帮骗子骗个三千两,诚惶诚恐地求回来一张皱巴巴符纸。
她生性天真单纯,所以陈敏终缓缓启口。
“街巷中的骗子大多一身破烂衣衫,脸上还深一块浅一块的,可是你遇到的骗子大多作道人打扮,鹤羽黄冠,仙风道骨,表面上都做足了样子,这才能在日子过的紧巴巴的百姓口袋里掏出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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