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哪儿睡得着。”苏玲珑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都是这样睡得。”他的手指摸了摸娇妻的面，伸手合拢了她的眼，她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刷过他的手心，手心里有些发痒，好像心里头都有些痒似的。
    苏玲珑果真在裴清谚的怀中睡着，早晨模模糊糊感觉到了身边动静，也不睁眼，等到被人唤醒，已经是清晨了。
    早起的果然是裴清谚，新婚过后同朝中告假，仍然是手不释卷，等到再不起就完了，才亲自唤了苏玲珑。
    做嫡妻是第二回了，上一回的婆婆是宫里头的太后，太后总是发愁赵煜的婚事，她才名在外，太后对她十分满意，少有进宫的时候，对玲珑都是很好，总是赏赐不少好东西给她。
    苏玲珑多是在宫里头打转，如今给老夫人奉茶，还和妯娌说话，当真是头一回。
    因还有男宾过来恭贺，陪着苏玲珑敬茶之后，裴清谚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清谚莫不是怕欺负了你媳妇儿？”老夫人笑着说道，“有我替你护着你媳妇呢。”
    儿子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老夫人心里头一直挂念着，如今有了方玲珑，怎会为难她？
    裴清谚的神色不变，反而对着苏玲珑说道，“你可放心了？母亲自会护着你。”
    “还以为能见到谚儿变脸，怕是难咯。”老夫人笑着，眉心的皱纹都舒展开。
    众人皆是一笑。
    裴清谚离开了这里。
    苏玲珑也坐了下来，打量着堂里人。
    一个是文夫人，庶长子的妻子，一个是林夫人，丈夫是裴清谚的嫡亲弟弟，自然还少不了王氏，裴琰之的妻子。
    而这几人之中，王氏显然是最得老夫人的喜欢，儿子之中裴清谚最为出息，只有一个嫡子，裴琰之学问好性情好，连带王氏也都是老夫人的心尖儿上的人物。
    “你啊，平时话那么多，今儿见着了你婆婆，便不好闹了罢。”老夫人笑着对王琳琅说道。
    王琳琅自然会别扭，她与裴琰之订了亲的时候，方玲珑双眼通红，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等到后来打听出了方玲珑的那些事，心里头一直提防着，等到安安稳稳嫁给了裴琰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现在又算是什么事，方玲珑转眼就成了自己的婆婆？她心里头当然别扭。
    不过，这些话说不出口，王琳琅只能说点别的，“老夫人总说我是个泼猴，现在制住我的可来了，我这个小皮猴自然像是被镇压了。”
    笑着笑着，心里头就宽松了些，就算是婆婆又如何？裴琰之又不是那种会做出出格事的人，反而是方玲珑应该知羞，先前那般没有女子的矜持，也就是公公不晓得方玲珑的那些事，若不然怎会娶她？
    苏玲珑看着王琳琅，她并不十分美丽，与方玲珑的容貌相比，相去甚远，不过她是裴琰之的表妹，更是京都里赫赫有名的才女。
    所以，她嫁给了裴琰之，其余诸女虽然心中哀叹少了一个如意郎君，对王琳琅是羡慕居多，少有嫉恨。
    一个人若是才名太高，高到让人难以企及，就会让多数人发自内心里佩服，而不是嫉恨了。
    “谈不上镇压。”苏玲珑说道，“若不然，琰之可要心疼自己媳妇了。”
    方玲珑的年龄还没有裴琰之大，因为做了裴清谚的续弦，所以辈分大了，但这样老气横秋好像当真是裴琰之的母亲，让人觉得十分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唯有琳琅扯了扯嘴角，心中觉得方玲珑纯粹是恶心人来着。
    或许方玲珑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人，王琳琅本就不喜方玲珑，接下来就更不想说话了。
    不过，苏玲珑是什么人物？
    王琳琅坏不了她的兴致，她捡着有趣的事说着，把老夫人逗得开心，仿佛直接越过了王琳琅，偏疼苏玲珑似的。
    这让王琳琅看着难受，回去了之后，就和裴琰之告了状。
    “早先的时候，你就应该把方玲珑做的事告诉公爹，再不济老夫人也行啊。”王琳琅的眉心蹙着，“早晨在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你不知道，方玲珑嘚瑟的模样，实在让人看着心中就烦闷。”
    听着妻子说着话，裴琰之就可以想象，方玲珑笑着的模样。穿着绯色衣裙，笑起来眉飞色舞艳丽无双。
    小姑娘确实娇蛮，不过生得好，让他那时候有些苦恼，却并不大生方玲珑的气，他所求的是与他有共同语言的人，方玲珑美则美矣，却不大读书，还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那时候被同窗打趣，艳羡他的福气，甚至成亲前都还有人说，他应当娶方家小姑娘，而不是王琳琅，王琳琅虽说有才，容貌却差了。
    “不过是个小姑娘，家里头被宠得过了，你何必与她计较？”裴琰之摇摇头，“那时候父亲的心中已经有了成算，都上门提亲，我去说，反而害了她一生。”
    王琳琅一直知道丈夫君子端方，告状这事是做不出的，她也一直喜他的温柔，因为苏玲珑生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你总是处处为人考虑。”
    “她已经是我的母亲。”裴琰之的眉头皱起，他的心里头也是有些别扭的，不过……“我与你不同，她是我母亲，我却与她交集不多，反而是你，要日日请安。多让着些。”
    “恩。”王琳琅只能够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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