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梨花道:“你很不错。”
梨花诚惶诚恐,皇帝见她虽是村姑,举手投足却自有一番气度,比公主也不差,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觉得儿子还不算倒霉,否则真带回来个粗鄙村妇,那他才是要晕过去。
只是,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但不适合当着梨花的面说,毕竟人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皇帝也是要脸的。
太子命人将太子妃请来,由太子妃领着梨花在宫中走走认认路,梨花临去前看了谢隐一眼,他朝她点点头,让她放心去。
太子妃温婉贤淑,她很聪慧,知道这位梨花姑娘怕是无法与自己做妯娌的,皇上能让她做侧妃已很是了不起,带梨花熟悉宫中,她也要委婉地向她表达这个,希望梨花能够接受。
太子宅心仁厚,敬重正妻,如今东宫也有两位良娣,太子妃认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应当做到不骄躁不嫉妒,尤其是皇家妇,所以她劝慰梨花时,是出自真心。
梨花又不傻,她听到太子妃时不时提起一些勋贵人家的千金,说是跟十一皇子适龄,皇上正在相看,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她咬着红唇,道:“……我不做妾。”
太子妃望着她,轻声道:“嫁入皇家是天大的福分,怎能算是做妾?即便是侧妃,也都记录在皇室宗谱上,与寻常人家的妾可谓是天壤之别。”
梨花摇摇头:“我相信我的夫君,若是最终他承受不住压力要我做小,那我宁愿他休了我,我会自行离去,决不纠缠。”
太子妃微微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梨花其实已经想哭了,但她忍住了:“做人得有骨气,夫君说过,不让我委屈自己。”
但如果是他让她受了委屈,梨花又能怎样呢?
太子妃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她所来往的都是勋贵之女,个个人精一般,知情识趣,哪有梨花这样刚烈决绝,恍然间太子妃竟有些羡慕,羡慕梨花敢爱敢恨,而背后站着家族的她,是永远不敢如此的。
大殿中,皇帝也表达了要让梨花做侧妃的意思,谢隐想都不想便摇头:“不。”
“你这孩子。”皇帝薄怒,“父皇难不成还会害你?你看看你的兄长们,娶的都是什么女子,你再看看你,日后你们兄弟相聚,宫宴之上,别人家的皇子妃端庄优雅,你的皇子妃却是个村姑,你难道不丢人?”
“如今你觉得自己情深义重,岂知日后是要后悔的!”
谢隐仍旧摇头:“不会。”
太子也劝:“十一,哥哥跟你说句心里话,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莫不是要门当户对,须知齐大非偶,你有心守得住,你能保证梨花姑娘跟你一样不受影响吗?要知道勋贵之家最是高傲,你让她日后如何与人往来,如何为你打点后宅?若是喜欢,封个侧妃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谢隐安静地听完父亲与兄长的话,他们完全是站在当权者的角度来思考,不能说有错,然而谢隐并不想继承皇位,也不想跟人来往,他喜欢闲云野鹤的平静生活,而且,他并不是真的失去记忆,十一皇子的记忆在他看来毫无意义,所以决不会发生变心的情况。
但这些话又不能与父兄如实说,最终,他仍旧坚持:“是梨花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梨花,我们之间情谊如此,不会更改,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失望极了,“父皇已为你相看了许多贵女,她们哪个不比这梨花强?你若是喜好美色,日后多纳几个美妾便是。”
梨花长相过于娇艳,实在是不适合做正妻。
“世间女子各有各的好,惟独梨花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这真是说不下去了!
皇帝想对儿子发火又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呢!
谢隐双手向父兄施礼:“还请父亲哥哥成全。”
十一皇子爱撒娇耍赖,皇帝太子总是拗不过他,如今的十一不再稚嫩顽皮,令他们大感怜惜之余,又有些怀念,他叫父亲哥哥,不叫父皇皇兄,宛如寻常百姓家的称呼。
太子叹了口气:“父皇,既然十一喜欢,那要不然……就先这样吧,咱们先考察考察,若是那女子确实不错,倒不如满足了他,日后他若是后悔,堂堂皇子,难道还娶不着正妃不成?”
皇帝不是很高兴,太子会看眼色,知道父皇还有话跟弟弟说,便先行告退,他一走,皇帝便招手:“十一,你过来。”
谢隐走过去,被皇帝摁在了对面坐下,他语重心长地问:“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谢隐眨着眼睛,透出几分无辜。
皇帝无奈极了:“你呀,你是真不知道娶一个好妻子对你的助力有多大吗?你难道就不想……”
他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太子仁义,可他偏心幼子,因此心中矛盾,又希望太子地位稳固,又希望给幼子更多好处,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不再像如今这样宠着弟弟,那么一个强势的岳家便能为十一带来诸多便利。
谢隐伸出手,轻轻抱住了皇帝。
皇帝:!!!
他九五至尊,曾几何时被人这样抱过?谁敢抱他?
这一抱,才让皇帝恍惚中觉得,幼子确实是长大了,这样高大,胸膛宽广。
谢隐低声道:“谢谢爹,我知道爹都是为我着想,可是……我只想要梨花,不想要别的人了,且我伤了身子,连孩子都不能有,除却梨花,也不想旁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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