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凡人界啊,距离剑阁不得十万八千里。
林然回家抱大腿的计划泡汤了。
她头痛去揉额头,却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林然呆呆盯着手指上的血痂,又看了看自己惨烈的手背,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现在…”
她吞了吞口水,艰难问天一:“我现在模样是不是挺…凄惨的?”
天一:“被雷劈了,你说呢?”
林然脑海自发浮现重症烧伤患者全身绷带躺在病床上挂点滴的画面,整个人都僵了。
林然:“其实我有一点想瞅瞅…”
天一断然:“别了吧,你会瞎的。”
林然:“…呜呜呜。”
林然到底不顾天一的劝阻,怀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情,艰难挪到旁边洗手的水盆前,探着脖子照了照。
嗯…怎么说呢,比她想象的强点。
入目就是满头白发,雪一样的苍白,是因为身体透支严重导致的虚耗;此外还有被雷劈过的浅斑,也有坠落过程中被劲风或者坚硬石块划过的划痕,配合着星星点点的血痂,看着很惨烈。
但照她看,倒也没那么严重,主要还是血痂比较吓人,擦掉应该会好不少。
她想捞把水擦一擦,但刚一碰到水就冻了个寒颤——哦,忘了她已经是个怕冷怕热的凡人了。
不止是个凡人,还是个受伤的虚弱菜鸡凡人。
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径自把水盆拿到旁边,语气微带戏谑:“我第一次见到怕冷水的修仙者。”
林然冻得下意识把手缩在袖子里,却惊觉自己的衣袍过于宽大,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披着明显男子款式的大裘,还带着男孩子身上那种特有的青草阳光的干净气息,大概是因为这里是雪山,连那气息都沾上一点冷冽的味道。
林然看着只穿着一身轻薄劲装的少年,下意识要把大裘还给他,但刚解了两个扣子,她又默默系上了
——无它,她里面自己的衣服给劈成抹布了,如果大裘还给人家,她就可以当场裸奔了。
好你个天雷,林然有点悲愤,给她劈成凡人劈破相就算了,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她留。
林然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元景烁,张了张嘴——
“我没有看见你身子,大裘从始至终盖得严严实实。”
元景烁断然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用以身相许。”
林然:“…”这、这么娴熟的吗?
林然被噎了一下,才郑重道谢:“其实我是想说,谢谢公子。”
这少年一上来就调戏她,只字未提救她,却是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给她披上大裘抱回来,听他说他想要的雪莲花被她压坏、还险些被她引起的雪崩埋了,也没有把她扔在那里不管。
林然领这份恩情,这一声谢真心实意。
元景烁看见她眼神清亮,没有羞涩、没有修仙者对凡人的倨傲不屑、也没有从云端跌落、修为容貌尽毁的惶恐和怨怒,明透的眸子一片认真,让人完全无法怀疑她感激的诚意。
元景烁饶有兴致看了看她,往后斜倚着石壁,懒洋洋:“好啊,光说谢可没用,你有什么能偿还我的。”
他当然知道她现在身无长物,统共一个戒指一把剑两核桃,说要补偿不过是逗她玩。
林然却把他的话当真了,也没有对这少年张嘴闭嘴就是要报酬的不喜,仔细往身上看了看,一囧,小声说:“抱歉啊…我现在没有修为,东西都打不开了,等我稍微恢复一些再补偿你行吗。”
元景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你这个人,还怪有意思。”
他容貌英朗深刻,却生就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如一池春水漫不经心地搅,道不尽的潋滟风流。
不等林然说话,他转过身:“雪停了,下山去了。”
外面风雪确实停了,林然眼看着他在洞口的雪堆里踢了踢,露出来一只半人高灰色斑点皮毛的猞猁尸体。
猞猁没什么,但是…林然迟疑了一下:“我没看错吧,这只猞猁是不是有灵气?”
天一:“嗯,卷尾猞猁,练气中期。”
林然:“…可他不是个凡人嘛。”
天一:“是啊,一个能杀练气中期异兽的平平无奇凡人少年,你想到了什么?”
林然听得它的语气莫名一抖,心底升起某种微妙的念头,她果断把这个念头拍飞,坚强辩解:“有什么想的,可能他会一些凡人的武功,世俗界不是有那种江湖大侠嘛,他要是练得特别厉害,干掉练气中期的异兽也不是不可能。”
天一:“呵呵哒。”我就静静看你装傻。
元景烁娴熟地拎起猞猁腿,歪头看了她一眼,挑眉:“自己能走,不用我抱了吧。”
林然渐渐觉得哪里古怪,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好像有点旖旎的味道。
林然赶紧说:“不用不用,谢谢。”
元景烁就扭过头在前面开路,林然紧了紧大裘跟在后面。
走到半山腰,雪层渐薄,林然冻得脸都麻了,正低头搓了搓手哈一口气,一道白影从雪底石缝中猛地蹿出,张开尖锐的獠牙直夺林然面门。
林然下意识抬起风竹剑,那白影就要撞到风竹剑刃,就被一只手掐中七寸。
修韧的手腕微微用力,白蛇张牙舞爪的身体就软下去,元景烁斜斜瞥她一眼,目光滑过她握着的风竹剑,懒洋洋道:“留心点,即使是人间的东西,也可以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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