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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今夜,舵口小沙角,自子时起,丑时终,所有修士入东海。”
    缥缈悠长的声音如仙音浩荡,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丑时一至,东海倒覆,所有妄图藏匿不渡之人……”他停了一下,轻笑说:“…便化作这东海的雾水,自此与我作伴吧。”
    所有人悚然汗毛倒竖。
    “瀛舟!”
    熙生白忍无可忍一掌向瀛舟拍去,瀛舟却不接他这一招,大笑着后退,身形再次化为流雾,大片大片海雾如同退潮的水反泄回东海,转瞬间重新露出晴朗的天空与灿烂瑰丽的霞光。
    “我名瀛舟,以雾都为号,雾都山上,谁第一走来我面前,我赠他无上天机,一场泼天机缘!”
    “此一言,天地为证。”
    所有人呼吸一紧,仓惶与恐惧如烟消散,不知多少人瞬间亮了眼睛。
    “望诸君喜讯。”
    那声音如是笑道:“我在雾都山上,恭候佳音。”
    ——
    熙生白坐在厅堂里,紧紧望着手中的信。
    “……珠珠叫我们看到东海生变,就把这封信送来慈舵。”
    陆知州与裴周站在厅堂里,陆知州低落说:“她当时说了许多听不明白的话,说完就跑了,我们追出去,却怎么也追不上,到底被她甩开了,之后也再找不见她,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本还想再等等她回来,就突然看见东海雾水滚过来,将天空都覆住,不敢再耽误,赶紧将信送过来。”
    熙生白沉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看过,他的手臂绷得很紧,信纸后面,手背上青筋根根绷起,他用尽所有力气地克制,好半响,手指压住信纸中间的折痕将它缓缓折起来,确定不会有任何人透过缝隙看见哪怕一个字迹。
    他才抬头,看向陆知州裴周:“你们不曾拆开?”
    陆知州摇头:“珠珠再三叮嘱绝不许我们拆开。”
    熙生白稍微松一口气,垂着眼,指腹压着信纸的边侧无意识划弄。
    瀛舟,瀛舟。
    这是要发什么样的疯?!
    “舵主。”裴周忍不住上前一步:“信里可说珠珠去了哪里?”
    站在旁边的侯曼娥无比好奇,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瀛舟那个神经病,好不容易活过来,不杀人放火报复社会,第一件事居然是抓白珠珠一个小女孩?
    要不是林然,她之前真都没听说过白珠珠这个名字,这女孩也不是楚如瑶那样的主角,瀛舟抓她做什么?甚至听那意思,这傻姑娘居然还是自己主动跑过去的。
    熙舵主一时没有解释信的意思,她忍不住看向晏凌,晏凌默然不语,她又看向元景烁,元景烁扶着刀柄,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都够沉得住气的。
    侯曼娥磨了磨后牙,重新看向熙生白。
    所有人都看着熙生白,等着他开口。
    熙生白沉默了很久,看了一眼裴周,哑声说:“她没事,至少现在,瀛舟绝不敢动她。”
    “还有雍州的蔚绣莹。”楚如瑶补充:“有弟子看见,她也被瀛舟抓走了。”
    熙生白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据明镜说可能来历特殊的小姑娘,烦躁地点了点头。
    他想了很多,在混乱的脑海中竭力去思考、去权衡利弊,这迷雾中愈发晦涩可怖的未来,仿佛终于露出峥嵘的一角……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缓缓划过厅堂里的众人,三山九门的首徒都静立在旁边,他的弟子青蒿青黛,剑阁的晏凌、楚如瑶,玄天宗的元景烁、黄淮,法宗的侯曼娥、高远……
    “我决定答应雾都君。”
    好半响,他沉声说:“今夜,小瀛洲所有修士入东海。”
    厅堂里有瞬间加重的呼吸,没有人说话。
    也许一瞬,也许很久。
    晏凌从侧面走出来,正对着熙生白,神色平静,抬起双手交拱:“晚辈愿为先。”
    元景烁垂眸,松开刀柄,一步迈出来,也拱手:“玄天宗愿往。”
    侯曼娥深吸一口气,快步出来:“法宗愿往。”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只一个接一个沉默着走到厅堂中央,向着熙生白深深拱手,缄默中蕴着蓬勃的力量。
    竟无一人异议。
    熙生白望着他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恍惚竟已看不出多少青涩,只觉出一种昭昭勃发的悍然劲气。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瀛舟敢做这样的疯事。
    这些的年轻人,明亮如斯。
    他们的生机、他们的热血,他们骨血里澎湃的倔强与骄傲,便是赌能刺破那一击的最锋利的武器。
    熙生白攥紧信纸,忽然把它扔进旁边烧着的火盆里,任它卷曲着烧为灰烬。
    “去吧。”
    熙生白说:“你们都去。”
    他张了张嘴,想嘱咐很多,可到最后,只吐出一句话。
    “活着回来。”他缓缓说:“你们,都活着回来。”
    ——
    深夜,亥时将过,临近子时。
    没有人敢怀疑雾都君的话,没有人敢怀疑雾都君是否真的会淹没小瀛洲。
    命是自己的,可没有赌第二次的机会。
    更何况,雾都君亲口承诺,谁第一个渡过了海,上了雾都山,就有一场天大的机缘。
    在最初的恐惧过去,所有人都反而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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