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现在仍然只是陈香月,一个父母双亡、找不到亲戚的孤女。
晋恪用力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想想法子,试试枝雪说的,从十三身上下手。
十三有自己的事情,并不常来。
晋恪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
时间不多了,她叫了门口的仆从:“叫十三来,我有要事告诉他。”
仆从不理会她。
这些人说好话是没用的,晋恪只能威胁:“是很重要的事,若是这次你们不说,要是他日后知道了,可能会迁怒于你。更何况,只是和他说一声罢了,来不来随他。”
仆从仍然没说话,但他们换班之后没多久,十三就来了。
他隔着门问:“你有事找我?”
晋恪哀声央求:“十三,你让我看看你行吗?你很像我的幼弟。”
十三沉默了。
晋恪提着心等他的反应。只能这么干了,这伙人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只能试试以情动人。
十三年纪小,说不定能有些用处。
片刻后,十三忽然笑了出来:“陈香月,你看我年纪小,骗我?”
他说:“我看过你的路引,上面写着,你家中只有父母和哥哥。嗯?敢骗我?你是觉得自己死得太慢了吗?”
晋恪心一横,掐了自己一把,大声哭了出来:“我的幼弟十岁那年死了啊!”
她没有过弟弟,只能用自己还记得的人瞎编:“他叫阿琅,未足月就生下来了。脑子不怎么灵活,学说话也慢,但是非常乖巧。”
“若是他没有死,就和你一样大了!”晋恪大声哭喊:“你和他的眼睛长得很像,我见了你,只觉得阿琅又活了过来。”
“十三,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你让我再看看你好吗?”
“我本想着日后找到了亲戚家,买了针线给你做双鞋的。以后没这个机会了,我只想再看你一眼行吗?”
晋恪演得情真意切。
她这些日子非常害怕,这会儿放肆宣泄了心中的不安。
但十三并没有回答。
他在门口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晋恪回到了软垫上坐着,轻声问枝雪:“你觉得有用吗?”
枝雪小声回:“我觉得有用。”
她夸晋恪:“你演得真厉害,要是在楼子里,指定也能哄客人高兴。”
说完,枝雪才觉得这话不妥,她在楼子里惯了,但晋恪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但晋恪没有在意,只是舒了口气:“那就好。”
她们两个声音很小地商量着,誓要从十三这里挖出个口子来。
但晋恪担心着枝雪,她焦虑地想着法子:“若是能寻个生路逃出去,我背着你行吗?”
她打包票:“我身子康健,能背着你走很远的路,以后我给你治病。”
但枝雪看得很开:“背我做什么啊。”她有些嫌弃:“你可千万别背我,我得去过好日子。”
下一辈子的好日子。
甚至,枝雪还告诉她:“要是真能出去了啊,就躲得远远的,把这事埋在心里,谁都别告诉,也别想着报仇什么的。”
她心里美滋滋的:“你就安心过日子,早日找个好郎君成婚。要是时间赶得上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当我的娘。”
她顶喜欢晋恪,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万一你真的生了个女儿,一定要好好爱护她,说不定是我呢。”
枝雪脸上带着笑,但晋恪喉头哽得不敢呼吸。
她答应了:“好。”
如果有来生,只愿你也能被好好地疼爱一场。
但上次晋恪那番话,对十三并没有什么影响。
十三走了,就再也没来看过,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晋恪很慌,她每日都会到门口问仆从:“十三呢?我要见十三。”
有时候,阿嬷会送饭,有时候不会。
只要阿嬷来了,晋恪就会央求她。
就会一口一个“阿嬷”地叫。
但阿嬷和十三一样,面色冷静,没有丝毫波动。
晋恪慢慢绝望。
一日又一日,她也没看到任何转机。
枝雪数着日子,到了第五日时,她很明显紧张了起来。
“一般五六日,少爷就得疯一次。”枝雪说:“应该快了。”
枝雪努力想从软榻上坐起来,她手腕断了,整个手怪异地摆放着。
但她是一定要坐起身的:“我要是连起都起不来,怎么能替你去受罪。”
枝雪没让晋恪搀扶,终于撑起了自己。
晋恪给她背上垫了枕,枝雪靠着枕,微微皱眉,等着身上因为挪动而产生的疼痛感消散。
过了会儿,她有了点精神,能够说话了。
“要是我能成了你女儿,”她想了想:“你要给我起个好听的名字。”
“其实,我还挺喜欢枝雪的。”
“是一个老乐师给我起的,他脾气不好,但是那时候我还是丫鬟,给他端过饭。”
“后来,我长大了,就要挂牌时,他给我起了名字。”
枝雪抬头看晋恪:“你觉得怎么样?”
但晋恪摇了摇头:“听起来太寒冷了,换一个吧。”
枝雪也同意了:“我现在就觉得很冷,换一个暖一些的也好。”
她不再说话,开始想有没有温暖一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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