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政务和权力分给其他阿哥。但这样,便是分了太子的权力。
康熙看透了人心,知道人心最不能考验。
即便现在的小阿哥们都以太子、大阿哥马首是瞻,但他们渐渐长大,搬离了皇宫,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手中的权力生出异心?
他的太子这么善良,即使那些弟弟们最后无法威胁到他的地位,但弟弟们与他决裂,保成一定会伤心欲绝。
康熙永远记得保成年幼时,半梦半醒时,说出的顺治对保成的批语。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这句话是夸奖,也是萦绕在他心中的诅咒。
所以,康熙认为,他该放手了。
“保成,我退位后,仍旧是我们二人一同管理这个大清。只是我将卸下琐事,做一些皇帝做不到的事。”康熙轻轻拍着胤礽的手臂,“比如我会去大清各地走走,亲眼看看大清各地的吏治,还有比太上皇更难收买的钦差吗?”
“我还要去海外更多的国家,学习更多的知识,了解更多的海外风土民情,然后回来交给你。那些大臣和传教士们写的书籍都是一家之言,而且他们不是皇帝,不能从皇帝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我得亲自去看,去思索,然后教给你。”
“我还想尝试一下新的事。比如同保清那样带兵打仗,比如和常泰一起去做生意,比如与唐甄一起在新大陆收留印第安人建立新的大清城……”
康熙说起此事时,双眸闪闪发光。
胤礽看着康熙的双眸,仿佛自己年幼时,趴在康熙膝盖上,仰望才二十来岁的汗阿玛畅想未来。
岁月磨去了康熙年轻的容颜,给他的脸上增加了许多道沟壑。他的两鬓也因为为大清殚精竭虑而早生了几抹灰白。
但岁月没有磨去他这一世的汗阿玛的棱角,更没有磨去汗阿玛的雄心壮志,与汗阿玛从小就丰富至极的奇思妙想。
胤礽靠近康熙,把头靠在康熙肩膀上,闷声撒娇道:“汗阿玛想出去玩,把保成留下来看家。”
康熙笑道:“对,你的汗阿玛累了,要出去走走,留保成看家。”
胤礽不满:“但保成也想再多玩几年、几十年。”
“还几十年!”康熙点了点胤礽的鼻头,“你想把汗阿玛累死在龙椅上吗?大清交给你了,你想偷懒,就赶紧和太子妃生个大胖小子,把大胖小子养大之后,你也可以和我一样,提前禅位跑路。”
以康熙对胤礽的了解,胤礽一定会这么做。
他的儿子和他一样,都绝对不想在龙椅上变成一个有心无力的昏君,因晚年不能控制的怠政,将大半辈子的心血焚烧殆尽。
而且太子提前继位,太上皇还能看着太子别走错路。到临走的那一天,合上眼时也放心一些。
胤礽脸贴在康熙肩膀上,用头顶拱了拱康熙的脸,不说话。
康熙知道胤礽还在闹别扭,便只轻轻继续拍着儿子的手背,也不说话。
太监燃起檀香,挥动蒲扇给康熙和胤礽驱赶蚊虫,送来凉意。
几只尾巴上亮着灯的萤火虫从花园中茂密的灌木丛中钻出来,围着太监手中的蒲扇轻轻飘动,然后很快被檀香熏走,飞上天空。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胤祉摇头晃脑。
胤禛小声道:“现在还是夏季,你吟什么杜牧的《秋夕》?”
胤禔不满道:“你们偷看就偷看,别说话,别打扰保成和汗阿玛聊天。”
胤祉道:“大哥,就你声音最大……哎哟。”
胤禔捏住胤祉的耳朵扯了一下,挥了挥手,把一众偷看的弟弟赶走。
现在汗阿玛和保成的气氛正温馨,这群傻子弟弟们一出现,整个气氛都破坏了。
汗阿玛禅位,保成登基。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他们二人独自待在一起,说说心里话吧。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胤禔想着让康熙和胤礽独自说话,为何又会把弟弟们驱赶来?
这当然是以防万一,康熙和胤礽一言不合吵起来,胤禔可以把弟弟们送去当插诨打科调节气氛的工具弟。
胤禔的脑子,在关系到胤礽的时候,就特别阴险狡诈。
经过一夜促膝长谈,胤礽和康熙终于“和解”。
胤礽刚经历结婚大典,马上就要进行登基大典。
可怜的太子妃,洞房花烛夜变成了康熙和胤礽父子二人聊天夜,之后也不得闲,要一同准备皇后册封大典。
小两口晚上坐在卧室里喘气,然后相视苦笑。
真是累得连困觉(动词)的力气都没了。本来两人还为新婚夜羞涩并期待了许久,小册子都已经翻了无数遍。
现在?哪有时间琢磨这个啊。
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身子一挨到床铺就想睡觉。
不过这样盖着被子纯睡觉的夜晚经历了几次,两人的关系却变得异常亲近。
之前一些小小的羞涩和不习惯,在高强度的工作和相拥着熟睡中慢慢消失。两人虽还未办正事,但眉眼间都多了几分对彼此的情谊。
胤禔吐槽:“喂喂喂,你们来该不会是忙出来的惺惺相惜和互相同情吧?”
胤礽捏拳头:“大哥你能不能闭嘴!”
胤禔大笑:“看,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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