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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府两三天了,虞灵犀时常会去后院罩房坐会儿。
    窗边斜阳浅淡,这里仍保留着当初卫七离去时的状态,一桌一椅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正出着神,忽见一片残存的枫叶随风飘落,落在了窗边的案几上。
    虞灵犀将枫叶拿了起来,叶片如火,历经一个严冬的霜寒雨雪,仍然热烈嫣红。
    她捻着枫叶转了转,而后提笔润墨,在枫叶上写了两行蝇头小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①
    落笔吹干,她轻轻呼了声,忍不住猜测这个时候宁殷会在做什么。
    “阿莞说你连椒粉梅子酒也不喝了,就一个人躲在此处出神。”
    身后传来虞焕臣的声音,他盘腿坐在虞灵犀对面,望着妹妹看了半晌,“还在想父亲的话呢?”
    虞灵犀将枫叶压在镇纸下,收敛神思道:“兄长,阿爹为何不喜欢宁殷?”
    这是她前世不曾面对过的难题。
    前世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跟了宁殷便跟了,不用去考虑什么世俗牵绊、身份利益。
    可是那日从静王府归来的马车上,阿爹一句话也没有说。
    自小虞灵犀受尽疼爱,虞渊和她说话都会下意识放轻声音,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沉默的时候。
    虞焕臣沉吟片刻,只问:“岁岁知道,静王是如何处置那晚参与燃灯会的刺客和侍臣的吗?”
    虞灵犀当然知道,她记得前世的画面。
    虞焕臣道:“那些人有的是参与者,有的只是受胁迫牵连进来的人,但无一例外都被吊在宫门下的木桩上,点了天灯。”
    “是那些人先想杀他。”
    虞灵犀解释,“旁人要置他于死地,我们外人没资格要求他以德报怨。”
    “的确,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我得称赞静王一句‘杀伐果决’,但站在看妹夫的角度,他太危险。”
    虞焕臣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们最主要的顾虑并非这个。”
    他起身,关上了门窗。
    “咱们关起门来说两句大逆不道的话,静王走到这个位置,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即便他自己没心思做皇帝,他所处的位置、麾下的拥趸也会为了前途利益推举他即位。”
    虞焕臣叹了声,看着妹妹认真道,“无情最是帝王,到那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个女人身后都站着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岁岁可受得了委屈?骄傲如你,真的能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他说:“父亲不是不喜欢他,而是有很多事必须去衡量——无论从父亲的角度也好,臣子的立场也罢。”
    兄长冷静的分析如投石入海,在虞灵犀心间溅起细碎的水花。
    是啊,这辈子的宁殷不曾腿残,健健康康的,出身的卑微已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他想做皇帝么?
    虞灵犀不太确定。
    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和宁殷的心意。
    “兄长,虽然在你们眼里,我与卫七只相识了短短一年有余。但我的确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明白一件事。”
    虞灵犀弯眸弯了弯,温声道,“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宁殷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而胆小止步?难道因为一个人害怕跌倒,就不让他走路了吗?”
    “岁岁……”
    “我相信他,就像相信兄长和阿爹永远不会伤害我一样。”
    明明是含着笑意的软语,却莫名生出一股掷地有声的坚定来。
    “小姐,静静静……”
    胡桃小跑而来,扶着门框“静”了许久,才一口气道,“静王殿下来了!”
    虞灵犀一愣,顾不上虞焕臣,迅速提裙起身跑了出去。
    冬末的斜阳是浅淡的白色,有些冷。
    虞灵犀袖袍灌风,披帛如烟飞舞,穿过廊下上元节布置的花灯,径直跑去了待客的正厅。
    宁殷果然坐在主位之上,听到脚步声,墨色的眼眸朝她望了过来。
    他唇线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旁若无人地朝她招手。
    虞灵犀小喘着,朝他走去。
    “咳咳!”厅中响起了两声突兀的低咳。
    虞灵犀瞥见阿爹刚毅的黑脸,忙收敛了些,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殿下。”
    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是明媚的,透着清澈的光,没有丝毫忸怩拿乔。
    “过来。”
    宁殷当着虞渊和虞辛夷的面,抬手捏了捏虞灵犀的脸颊,似是在掂量她回家的这两日长了几两肉。
    瘦了一点,虞家的人怎么伺候的?
    宁殷的眸子眯了起来。
    眼见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复杂,虞灵犀只好将宁殷的手扒拉下来,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本王来接岁岁归府。”
    宁殷颇为不满地垂下手,搭在膝盖上叩了叩,“既然人来了,便不叨扰虞将军了。”
    虞渊大概从未见过将带走自家掌上明珠,说得这般堂而皇之的人,一时梗得脖子发粗。
    这人和做卫七时,简直是两幅面孔。
    倒是虞辛夷反应过来,口直心快道:“岁岁待字闺中,还未出嫁,怎能留宿殿下府邸?”
    宁殷轻轻“哦”了声:“本王现在就下聘。”
    虞灵犀抿了抿唇,以眼神示意宁殷:你要作甚,哪来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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