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起了灯, 幽微的烛光中, 她回眸一笑,宛若暗室明珠。
“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当真不记得从前了吗?”
“记得什么?”她的目光微微一闪。
他沉默了许久, 方才轻轻道:“没什么。”
少女却踮起脚,轻快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外袍还披在身上, 蓁蓁手一抬起,那外袍便沿着肩膀滑落下来,露出纤瘦的身躯。
“大人, 我美吗?”
她笑着, 指尖抚过自己的面庞,“我有这样的美貌, 凭什么不能万人之上?”
她说着,一步一步走近,嗓音细柔, 她的睫毛沾着湿润, 两枚眼瞳脉脉,水润得像是一汪清泉,要将人溺毙其中。
面前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却是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答非所问道:
“以后莫要在雨天出门了, 若要出门,也记得带伞。”
蓁蓁抿唇,他却淡淡转开了目光,打量起了四周,随即迈动长腿,默默去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宫室。
蓁蓁没有事做,湿漉漉的衣裳穿着难受,她走到衣橱旁,毫不避讳地换起了衣裳。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
少女脱得只剩一件嫩黄色的小衣。
小腿笔直纤细,长长的还有些湿润的黑发凌乱披在后背。
她手指勾着系带,故意慢条斯理的绕着。
身后忽地横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拉住她的系带,瘦弱的肩膀被人按住,被他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拈起系带,灵活地给她系着。
然后弯身将被弄掉到地上的干燥的衣物捡起,给她穿裙,最后穿裳。
他小心翼翼避过她的肌肤,偶尔不慎触碰,便会低声道一句,对不住。
随即加快了动作,几下便给她穿戴整齐。
全程呼吸不乱,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清白,就好像看着一个孩子的眼神。
蓁蓁皱眉。
他却是微微颔首,说:
“蓁蓁,我要走了。”
少女盯着他看,像是要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雨渐抿着薄唇,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搂着她,蓁蓁能够听见他落在头顶的呼吸。
一声一声,平和冷静。
然后,男子身躯远离,带着那股药香一同,他并没有多迟疑地转身离去,步履沉稳。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蓁蓁的视线才懒洋洋地扫过四周,室内比之从前不知整洁了多少。
她的目光倏地一滞,因为她看见,角落里放着一把伞。
那是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朴素得很,伞面微微泛黄,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却依旧保存得很好,可见主人的爱惜。
上面还有水渍,顺着伞面滑下,滴落在地。
她看了一会儿,便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
纤细的手指扯着腰间系带,回想方才种种,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白雨渐善于控制自己。
恐怕得找机会下一剂猛药,要让他在她面前,没有底线才好。
……
碧梧宫。
蓁蓁一走进,便看到那抹负手而立的明黄色背影,“皇帝哥哥。”
姚玉书转身勾起唇角,只是,扫过她全身时眼眸倏地一沉,道:
“你这是?”
蓁蓁微微一福。
“臣妾见过皇上。”
这殿内并没有旁人,她简单解释道:
“方才淋湿了,恐御前失仪,便去换了一身。”
姚玉书又看她一眼,移开了视线,他转身坐下,“为何让守卫都撤了?”
蓁蓁莞尔,“皇上,臣妾与白雨渐相处十年,他的为人我知。”
“爱妃,是不是把男人想的太简单了?”姚玉书轻轻哼了一声,指节在桌面轻叩,“要知道,他们一旦要是有了想要的东西,可是不择手段的很。”
“臣妾知道,皇帝哥哥是担心臣妾,”蓁蓁软声安抚着,她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臣妾一定会小心行事。”
姚玉书接过了茶,面色好看了一些。
蓁蓁道:
“方才,白雨渐将他的伞送予了臣妾。”
“哦?这又有什么深意吗?”
“这把伞对他意义非凡,从他十三岁时,便伴在身侧。”
“雁南明氏十六年前被灭,许是他家人留下的旧物也说不一定。”
姚玉书语气一变,不悦道,“不过,你这养兄还真是硬骨头,上回,他竟在朕跟前提起玉倾太子,叫朕好生着恼呢!”
他说着恼怒,脸上却带了一抹笑。
“皇帝哥哥,这有什么吗?”蓁蓁眨了眨眼。
“爱妃,你不知晓,”姚玉书无奈道,“从小,朕的太傅、还有那些御史,便对朕耳提面命,要朕视玉倾太子为典范,就连朕的亚父也说,玉倾远胜朕多矣。哼,什么玉倾太子,不过是区区死人,朕,才是名正言顺的太行天子。”
他将茶盏放下,嗓音有些冷冽。
“不过,若是当年华清长公主,也就是朕的姑母不死,这皇位,估计还轮不到朕来做,”
看向面前的少女,他轻轻一笑:“所以,白卿必须为你我所用。若是不能,便在获取连枝之秘后,伺机杀之,以绝后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