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不语。
“本侯听说,她还知晓丹书玉令的秘密,”姜远道一步一步走来,“丹书玉令,或者换一种说法,连枝比翼。它们背后的东西,想必娘娘不陌生吧?”
蓁蓁冷冷地看着他。
“池复那个不中用的,”他若有似无地,瞥了白雨渐一眼,“此女与池复都身死明月楼,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场宴会他也离席了,是他告知池复,贵妃孤身在明月楼中,激他前去。
“不过,我很疑惑,你居然活下来了,”姜远道蹙眉,“罢了,红颜祸水。本侯最是厌恶,”他举起手中剑,高高地挥向她的脖颈。
“可惜了,贵妃娘娘,永别了。”
那砍来的剑刃,却被一只手给死死握住。
白雨渐只手抓住了距她只有毫厘的剑刃,睫毛颤着,冷声道,“她到底是太行的皇妃。侯爷不可。”
鲜血,渗出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坠落在地。
广宁侯看他一眼,轻笑,“好。给白兄这个面子。”
蓁蓁只定定看着白雨渐。
“这就是你的底牌。”
所以被定了死罪,他也毫无慌乱。
因为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即便身在牢狱,他也算计到了她会前来。
宫中只有皇帝一人,俪韦的暗卫被她带走,眼下无人出现,想必都死于姜远道之手。
宫禁防守空虚,姜远道一击必胜。
她,输了。
少女脸色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着抖,白雨渐伸出那只染血的手,“蓁蓁,我……”
却被她避开,她不敢置信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壁,才找到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她看着白雨渐,第一次认识到,此人的可怕。
“明月楼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对吗?”
“你说从未对池仙姬动情,也是假的,对吗?”
“你与广宁侯关系密切,怎么可能没有池仙姬在其中牵线搭桥,你是不是……都在骗我?”
“从未,”白雨渐沉声道,“从你我重逢以来,我字字句句,都没有骗过你。”
“我对你,是真心的。”
“这样的真心?除去我的根基,置我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还要杀了我的夫君?”
蓁蓁一字一句,“白雨渐,你若是敢动皇上一根头发,我便与你不共戴天。”
“为什么?姚玉书到底哪里好?”白雨渐终于忍不住爆发,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待你多少利用,又有几分真心?!他若真心欢喜于你,为何会默许你我纠缠?没有男子可以容忍心爱女子在旁人的榻上醒来,没有!”
“他不爱你,他一点也不珍惜你!”
“他甚至在俪韦挟持你的时候,想要将你一并除去,你瞎了吗?他做的,比我做的又好到哪里去,他一样想要斩除你的羽翼,为何你执迷不悟——”
“他自是哪里都比你好,你永远都不会懂。”
“是吗。”
白雨渐眸色一沉。
蓁蓁却是趁他逼近之前,厉声道:
“送我回宫。”
她扬起下巴,小脸惨白,“本宫要面见圣上。”
姜远道笑了,“皇帝已然被圈禁起来,娘娘怕是不能见到了。”
蓁蓁只看着白雨渐的眼睛,“本宫愿与圣上共进退,白雨渐,若是他死了,我就下去陪他。”
姚玉书绝对不能死,如果姚玉书死了,她就真的完了。她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差,御史台的弹劾堆积成山,若是姜远道掌权,第一个就会拿她开刀!
她不愿相信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她始终相信,她的命是该握在自己的手中!
“蓁蓁,我会护住你的。”他哑声开口。
“我不信你,”她看着他,眼里全是防备。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取得她的信任了,这个人他为了复仇早就不择手段,那些仁德不过是表面的伪装。
他内里其实冷漠至极。
她苦笑,“你说我看不透,你呢,你又何曾让我看透?”
“原来,你我都在做戏。”
“原是我想错了,白雨渐,我应该一开始就要了你的性命,得到丹书玉令的秘密以后,就不该留着你。”
“是我心太软了。”
他脸色惨白,定定看她半晌。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交到她的掌心。
“若你真的这样恨,杀了我。”
其实,他早就将性命交给她一次了。
她握住那把匕首,真的很想一刀刺进他的胸口。但是她必须忍。
白雨渐死了,姜远道失去了最有力的臂膀,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要活下去,她在俪韦和姚玉书身边周旋了那么久,这条命她比所有人都珍贵。
她还答应了印朝暮,以后要离开这里,要回小月洲去,她不能死。
“不。我做不到,”她抬眼,看向男子深邃润泽的桃花眼,“我做不到……”
“说到底,你教养我十年,我做不到真的杀了你。”
“我只求你,放我回去,让我见皇上一面。”
白雨渐喉结微滚,他眼角有些泛红,“我不明白,你与他短短两年,敌得过我们相处的十年?那日日夜夜,对你来说真的,想忘就忘得掉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蓁蓁,我从未与你说过我家中之事,当年,我有一个弟弟唤作明嘉树,俪韦带着暗卫杀进明府之时,他穿上我的衣服,活活被大火烧死,后来俪韦命人将他剖开,我就躲在密道之中,看着明嘉树的尸身被人开膛破肚,最后丢在那里,无人来收拾。他叫嘉树,父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便是希望他生下来就适应当地的水土。果然,他永远留在了燕京,与父亲母亲葬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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