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嗑坏了吧,她站在那里看了会,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肩膀。
这人纹丝不动, 一点反应都没。
看向他背后的包袱, 蓁蓁动手打开, 果然是一副完整的雪狐皮毛。
简单处理过了,有些部位还带着零星血迹。
天山雪狐生性凶猛, 常在人迹罕至之地出没。
要在这附近猎到一只,怕要生生走上几十里地不止, 而山路多崎岖难行, 很难骑马上去,难道……他是徒步?
就为了一张狐皮……上回在宫里他说要给她猎来,她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蓁蓁垂眸看着他, 倒是忘了。这人一向言出必诺。
她把人翻了过来, 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给他把脉,气血不足, 脉来无力,倒确实是疲累至极的脉象。
她叹了口气,看在那张雪狐皮的份上, 吃力地把人搬到床榻上, 又好心地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了。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蓁蓁起身出门,让店小二给她煮一碗清粥,小二应得爽快,只道一会就给她送来。
蓁蓁便回了屋里。不多时,房门就被人敲响, 店小二把清粥放在桌上,还顺便把一个衣篓搬了进来。
“夫人这是您的衣裙。”
看了看衣篓里的衣物,蓁蓁有些不解,那店小二嘿嘿笑道,“夫人但请放心,都是您夫君亲手洗晾整理的,小的没敢经手。”
他顿了顿,又道,“便是今日那碗粥,都是您夫君到灶房亲手烹制的,加了不少补身子的食材呢。”
“要小的说,您夫君是真疼您呐,想必您二位,是刚成婚不久吧?小的在这就先祝您二位幸福美满,早生贵子了!”
“……”
蓁蓁觉他聒噪,随手塞了两块碎银打发出去。
那小二乐得见眉不见眼,忙不迭地作揖,口中道着多谢夫人,这便快步离去了。
蓁蓁从衣篓里取出衣裙,干燥柔软,还有一股清淡的皂荚香气,索性就走到屏风后换了,中途却掉下一件嫩黄色的小衣。
她弯身捡起,手指捏紧那块轻薄的布料,上面亦是泛着一股皂荚的清香。
穿戴完毕,她从屏风后走出,再度将目光放在了那静卧的男子身上。他双目轻阖,许是得到了休憩,脸色不复方才的惨白,一头乌发散乱在枕上。
桌上那碗粥,就要凉了。
她索性把粥碗抬起,往床边走去,刚坐下男子就颤了颤睫毛,缓缓醒了过来。他醒来也没有说话,只拿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瞳仁漆黑。
男子生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相比平日的冷漠,此刻里面盛着初醒的茫然,整个人变得好亲近了不少。
\我做了个梦。\他嗓音微哑。
没想到这人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这个。
“嗯,”她不走心地应了一声,他抿了抿唇。
她这才问,“大人梦到什么了?”
“梦见,”他顿了顿,“过往。”
“说谎,”她笑了,勺子搅动清粥,“想来大人自己都不知道吧,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
譬如之前的每一次。每一次他口中说着或伤人或绝情的字眼,看向她的眼中,却满是痛楚与爱意。
再没有人能如他一般,将“口是心非”一词,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梦见你丢下了我,”他忽然低低地说,尾音有丝轻颤。
“什么?”
蓁蓁没有听清,下意识地倾身,他却又不说话了。对他究竟梦到了什么,她不怎么感兴趣,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将手里的粥碗递了过去。
“大人请用吧。”
白雨渐也不推脱,自己安静地喝了起来。
粥是清淡白粥,无甚滋味,已经凉透了。碗捧在手里,却还有她掌心的余温。
他吃相优雅完全看不出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一股皂荚清香袭来,是她忽然靠近,他抬眼,“怎么了?”
蓁蓁没说话,径直探手到他身下。
被她碰到的时候他明显一僵,她却没有特别的反应,眉眼低垂着,在他腰下摸索了好一阵,差点摸到臀部的时候,才面露喜色,把那之前没看完的话本给扯了出来。
抚平那被压过、变得皱巴巴的纸张,她坐到凳子上,接着方才没看完的地方,津津有味,继续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到底还是民间话本有意思,她在宫里好久没看到这么新奇火辣的话本了。
她敢肯定,白雨渐只是随手在摊子上拣了几本的,他这个人古板得很,品味不至于这么独特。
这话本分上下两卷,她就要看完上卷了,男主人公顾生,女主人公芸娘,二人话别,在那春雨之中,执手相看泪眼。
随即芸娘决定,在这最后的相聚时光,把自己交给她深爱的人。
蓁蓁一颗心被高高吊了起来,兴致高涨,一翻页,却是最后一页了。
几个大字写在那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回,就是下一卷了。
蓁蓁倏地扭头,看向白雨渐。
他明显一怔,舀起的勺子刚放到嘴边,无奈那炙热的目光实在难以忽略,他又放下了,忍不住轻咳一声。
“何事?”
她皱眉,这人,应该不会只买了上卷吧。
应该不会吧。
依他秉性,很有可能只买了上卷。蓁蓁叹了口气,托腮,将那话本随手搁在了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