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却被他一把捉住,白雨渐耳后红成一片,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看看你伤好没有。”
她倒是一脸纯洁。
那也应该是往下,不是往上!
不对,往下岂不是更……
白雨渐一脸难以启齿,他握着她的手腕,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
“你到底想怎样?”末了,他深深叹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
白雨渐下颚紧绷着。
“不想说?”
“让我猜猜。”
“难道是寒毒发作了,你疼傻了,才钻进衣柜里面?”
不对。
她都施针延缓毒发的时间了,而且,他的脉象显示,并不是寒毒。
白雨渐低声道,“你……还是离开吧。”
“我已无药可救。”
“莫要白费力气了。”
蓁蓁皱眉。
他漠然道,“不用觉得亏欠,本来就不全是为了你。“
“你确定?”
“嗯。”
蓁蓁蓦地笑了,“可以。我现在就走,你都病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留下来作甚?”
她猛地推开衣橱,没看到男子惨白的脸色。
只是,裙子却勾住了什么东西,她低头有些不耐地解着,却看到了地上有一堆碎裂的镜子,在那堆碎片之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可能,回头往男子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深深地偏着脸颊,似乎惧怕这灿烂的阳光。
那肌肤苍白得有几分病态,侧脸露出的脖颈修长优雅,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眸色一凝。
“你的头发……怎么了?”
在他的鬓发之间,生着一丝一线的亮色,那是……银丝。
掺杂于鸦青的乌发,十分地引人注目,却并不难看,反而带了丝岁月沉淀的神秘优雅,引人探寻的美感。
他蓦地抚上鬓边。片刻之后,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好像是接受了什么一般。
他身形一动。终于从那衣橱之中走出,站在她的面前。
柔顺如水的长袍垂落在地,依旧是高挺俊美的外形,可那双桃花眼却黯淡无光。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他眼睛无神,低头“看”着她。
“我……”
今天晨起时,他抚到眼角,原本光滑的地方被不平整的肌理替代,不知不觉中,竟有皱纹爬上了他的眼尾。
他的内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很丑。对不对?”
声音很低,有着几分自嘲。
她皱眉看着他。
“你担心自己变老?”
很快,她安慰道,“这是中毒导致的,不用在意。”
空气静了静。
“可是我在意。”
他有些执着意味地说。
“你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蓁蓁摇了摇头,“色相皮囊不过幻象,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这可是你以前亲口说的。”
“……”
白雨渐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走吧。”
到最后,他只是将身背转过去,很轻地说。
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
“你把我捡回家,养了十年,放心我不是那白眼狼,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白雨渐彻底陷入了沉默。
……
室内静谧,唯有梳子顺理过长发的声音。
在地宫中,她也这般为他梳过长发。
不过,是以一种玩玩而已的心情,那时她不知道他体内有长命蛊,也不知道,他心中待她,到底是何想法。
手下如同流水般滑下几根银丝,银丝的数量竟是在急遽增多,不过半日的功夫,他的一头乌发,就有三分之一的霜白了。
可并不难看,相反,像那话本子里的白狐仙人。
白雨渐的表情却一直沉重。
他静静地任由她梳理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这把梳子,你还留着?”
梳齿摩擦过头皮,他敏感地辨认出了,是他送她那一把。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境。
蓁蓁看向镜中,男子面容俊美依旧,这满头乌发,却已白了三分之一。
“你在害怕?”
“兄长,”她缓缓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握住他修长冰冷的手指。
果然他在颤抖,难以控制地颤抖。
“你为什么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关系,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他垂下眼,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般,脆弱地翕动着,投下一道浓弧。
他喉结一动,开口竟是悲凉。
“万一,明日。”
“明日我醒来,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该当如何?”
以为自己看遍了生老病死,可以坦然面对。
但是当这一切真正地降临,方才知道,有多么难以忍受。
“我不怕死。”
不怕千刀万剐,亦不怕刀山火海。
不怕千夫所指,亦不怕毁誉得失。
“但是我怕老去。”
衰老,多么地可怕。
多怕被你看见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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