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婆婆,没好意思反驳,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钱,遂应下。
“行,没问题。”
一顿年夜饭吃得顾芊魂不守舍。
思来想去,中途借着上厕所去了一趟院外。
外头早没了蒋海朝的身影,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她失望而归,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墙角一道反光物体刺到了眼睛。
走上去一瞧,是那只被她扔掉的巧克力铁皮盒子。
七十年代的外国货比电视机还要来得紧俏,却被人狠心遗弃在了雪地里。
铁皮盒子瞧着小小一只,拿起来沉甸甸的。
打开盒子一瞧,不仅有巧克力,盒子里的每一个缝隙都被他塞满了各色糖果,红橙黄绿青蓝紫,每种颜色每种口味的奶糖都见缝插针地塞满。
这年头奶糖比其他糖都要精贵,需要特殊的糖票才能买到,属于高级糖果系列。
而这满满一大盒巧克力夹杂着奶糖,就这么丢了,损失起码大几十。
顾芊原本逐渐沉寂下来的心,被蒋海朝这一通打扰,又乱了套。
有什么东西疯也似的破土而出。
按住狂跃的心脏,顾芊心绪复杂地把铁皮盖合上,塞入衣兜带回了家。
她没让家里人发现,藏回了房间。
……
夜色浓重,小雪压成了大雪,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头顶,在肩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蒋海朝从七里巷出来,骑上自行车漫无目的往家赶。
途径税务局旁的河畔,驻足停下。
小时候他也总来这里,每次被他爹揍了或是骂了,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是他的秘密基地。
望着长长的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河线,仿佛就是一条通向长大,通向未来的神秘隧道。
天地空旷,渺无人烟,只他痛快地瘫倒在草坪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与雪粒子亲密接触,虐身,心却很爽快。
任何不痛快和委屈,在见到小河潺潺时,都能倾泻而出。
可今天,河面不再流动,水流被低温侵袭,凝结了一层薄冰。
蒋海朝捞起一块石头,用力往河面一扔,哐当一声清脆破音,河面敞开一只大洞,再来几块,这水也就能继续流了。
坐在河畔,吹着寒风,望着被乌云遮盖了半张脸的月亮,此时此景,格外适合抽一根悲情烟。
可惜他没烟,不会抽也没学过。
……
过年喜事多,好好的一个假期,顾芊忙得脚不沾地。
这边周书记家有宴席,那边王主任家要嫁女儿,还有之前严大福带顾芊去的燕郊会餐,领导们承诺的春节会餐也在年初三顺利进行。
特意请来顾芊掌勺,全程她亲自操手,多带了几个帮手加快速度,会餐整体水平与之前严大福掌勺比起来,高了不止一筹。
一场高层领导们的大型会餐结束,到手纯利润80元,差点没惊掉她的眼珠。
除去这场会餐,从初二到初六,五天,总共去了四家,一共赚了二百八,曾经顾家老小两个月的工资,收益十分可观。
回家美滋滋地数了数存款,怎么说也是小富婆一枚。
趁着假期的尾巴,顾芊去了躺黑市,高价换取各类票券,再带上一家老小所有成员上百货大楼大采购。
没人不喜欢买买买,尤其是家里还有四个女人,张丽华可能还顾忌着女儿挣钱不易,几个嫂嫂可不会手软。
进门直接上二楼逛,各色的漂亮布料都拿了几匹。
起先嫂嫂们还怕顾家兄弟俩和张丽华会责备,可顾芊说了,让她们敞开了买,这下便没了顾虑。
顾芊说敞开,那就是真敞开,现在的顾芊可不是从前那个混不吝,大方阔绰,说一不二,嫂嫂们深有感触。
再联想到之前那几年过的苦日子,就算让顾芊大出血一回,也没啥好心疼的。
两个小侄女原本跟她们妈一样,不太好意思拿太多,可后来确实经受不住诱惑,在顾芊温柔笑容的鼓励下,大着胆子拿了不少零食和糖果。
见顾芊和奶奶都没说啥,这才敞开了选购。
就像一场美梦,像泡在了蜜糖调制的罐头里,美好的不敢叫人回想。
顾民顾业兄弟俩,第一回 发现自家婆娘和女儿的战斗力,连连咋舌。
念及妹妹挣钱不容易,两个哥哥没好意思多拿,随便挑了些日用品就站着不动了。
顾芊可不愿区别对待,拾掇两个哥哥再多拿些。
这下倒是让兄弟俩为难了,一年到头都泡在厂子里头,别说百货大楼,就是副食店都没去过几次,对他们来说,能填饱肚子就已知足,一时间头脑发懵,真不晓得该买些什么。
顾芊哭笑不得,最终没为难两人。
张丽华也心疼女儿挣钱不易,买得少,拿了些便宜的家用物品,还有不少是给顾芊买的。
什么雪花霜啦,什么蛤蜊油啦,小皮鞋,细绒丝带,全是给女儿挑的,自己倒是没拿两样。
哥哥不肯要,咋也不能亏待了母亲大人。
她不舍得挑,顾芊便亲自给她挑。
张丽华的床单被褥一盖就是二十年,这下直接给她换两套新的,纯棉款,滑腻又舒服。
再来两罐麦乳精,满足她老人家炫耀心态的必备物品。
寒从脚生,年纪大了脚部保暖不能大意。再挑两双细羊绒的棉皮鞋,外头一层崭新的猪皮,里头是羊毛,气派又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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