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裤子上本来有些雪粒，被屋内的暖气一烘瞬间融化，混合着血水以及泥土草屑一起往下滴，季秋山也不嫌弃裤腿脏，直接伸手撩起。
    小腿处一片血红，有些皮肉黏在一起，呈现出溃烂的趋势。
    季秋山仔细观察，起身拿起一把细长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又蹲下去刮玩家小腿上的腐肉，问道：“疼吗？”
    玩家摇头，“不疼，就是冷得很，冷得我都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这句话并没有夸张，小腿就像被一块冰冻住，又冷又重，这种冷意还在往上蔓延，让他的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下意识凑近火盆。
    刮开血块凝结的腐肉后，面前的小腿露出一小片骨头，刀尖轻轻点在骨头上，骨头有些发软，直接留下一道小小的伤口。
    季秋山眉头微微皱起，“现在还是没有感觉吗？”
    玩家给予肯定的答案。
    季秋山抬头打量一眼玩家，“你是傀儡还是人？”
    “傀儡。”玩家老实答道。
    季秋山站起，用水清理刀上的污迹，又用火烤消一消毒，顺口道：“既然你是傀儡，那么我建议你换一具身体。”
    玩家一脸懵：“那我要不是傀儡呢？”
    “截肢。”季秋山接话道，截肢这个说法，还是刁滟灵告诉他的。
    医修并不万能，有很多奇怪的毒或病症无法解决，无能为力时必须让病患舍去一部分肢体来保命，这条腿烂得差不多了，一直留着只会引发其他病症，切除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对方既然是玩家，少了一条小腿倒不如直接换具身体。
    “嗷！”玩家表情悲愤，“自从入冬之后，身体的价格疯狂上涨，我还要留着钱吃火锅呢！只是出去玩个雪，我怎么就摊上这种倒霉事！”
    季秋山转头问道：“你的腿怎么伤的？”
    玩家：“我们几个人一起出红星城，说要去大一点的山上拍视频找东西，跟去年一样掏掏冬眠的灵兽窝什么之类。”
    “结果我好好走着，突然感觉好像踩到什么东西，刚抬起脚就看到脚下的一团雪动了一下，朝我的腿旁上爬，当时有点刺痛感，跟被针扎差不多，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团雪就从腿上掉回地面，然后我的腿就这样了。”
    季秋山茫然，“一团雪。”
    玩家同样迷茫，“一团雪。”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陷入沉默。
    “我怀疑你的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季秋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玩家羞愤：“我没骗你！和我一起的几个朋友都能为我作证，他们现在就在外面喝鸡蛋甜酒，不信的话喊他们进来问一问。”
    “你后来检查过周边了吗？”季秋山见他神情激动，急忙安抚道。
    玩家：“检查了，没有什么毒虫或者灵兽，就只有厚厚的雪，雪捧在手里一会儿就化了，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季秋山挠头，“我之前没听说过你这种情况，你先回去吧，我回去翻一翻书，说不定能找到是什么东西导致的这种情况。”
    玩家的腿伤，打个比方，就是把冻硬的番茄放到太阳地下，随着冰化开，番茄也变得软趴趴，并且没有再恢复的可能，但人的身体又不是番茄，效果怎么会一样呢？
    难道这是傀儡和真人的区别之处？
    季秋山没在古籍中找到任何相关的内容，红星城也没有类似的情况，他把原因归为对方倒霉，便没再理会这件事。
    时间又过去几天，季秋山在家里睡大觉，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开门，“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医馆新来的女弟子拉住季秋山就往外走，“什么时候了还睡大觉？医馆现在碰到一个很棘手的患者，你赶紧过去看看！”
    季秋山被拽得踉跄两步，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他挣扎道：“松开我！我会自己走！你一个女的不要当众对我拉拉扯扯行不行？”
    “谁叫你磨磨蹭蹭？”女弟子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加速往前走。
    一路赶到医馆，季秋山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被推到患者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患者，又低头观察对方手上的伤，脸色古怪道：“你回去换具身体吧。”
    患者是个小男孩，睁着大眼睛，愣愣的也不说话。
    旁边的妇人一脸着急，又不敢说重话，委婉道：“季医仙，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季秋山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他看看妇人，又看看小男孩，“你们是……”
    现在傀儡都开始玩母子的角色扮演了吗？
    “这是我儿子，今天早上出去打雪仗，回来的时候手就这样了，季医仙，你快想想办法呀！”妇人语气急促，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季秋山从这句“季医仙”中后知后觉，患者并不是傀儡，而是真的人，傀儡从来不会喊他医仙，一直都喊的名字。
    他拿起小男孩的左手细细观察，确定对方小指上的伤和上一个伤在腿上的傀儡一样，就因为受的伤一样，他才误以为小男孩是傀儡，还以为这个傀儡有什么装嫩的古怪癖好。
    这样一来，原先对于傀儡不是血肉之躯才会受这种伤的结论就不存在了。
    这种伤他无法医治，就像解冻后软化的番茄无法恢复原样。
    他叹口气，朝妇人无奈道：“这个伤治不了，必须把手指头砍了，不然后面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更麻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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