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上血迹的干涸情况,与地板上的血迹相当,应当是出自一处。
可问题是,老吴的身上并没有被撞击过的痕迹——所以这台灯上的血迹,是谁的?
白河也想不通了。他走上前来,皱眉看着那黄铜台灯,拿起来细细看了两眼,余光瞥见旁边的尸体,视线忽然一顿。
他看到,那尸体的眼睑正在微微颤动着。
白河垂下眼眸,心中困惑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故作无意地将手一松,铜制的台灯直直掉了下去,砸在了老吴的脚趾上。
这回,尸体却是一动不动。
白河蹙了蹙眉,忽似又想起什么,稍稍后退一步,一根藤蔓从他身后探了出来,沿着地面一阵游动,爬到了椅子上。
白河的藤蔓是很讨厌尸体的。如果可以,它会本能地拒绝靠近一切尸首。但面对老吴,它的表现却很鬼畜——只见它缠在椅子腿上,朝着老吴身上凑了凑,又缩回来,十分茫然地晃两下脑袋,过了会儿,又凑上去,然后缩回来……
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迷茫一般。
苏越心略略扬眉,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伸手正要去推老吴肩膀,却被白河匆匆叫停。
他向苏越心比个暂停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苏越心不明所以,却还是依着他的暗示,收回了手,一脸茫然地与他一起朝门边走去。
“小心些——别沾到地上的血。这地方太恐怖了,我们还是先出去,然后找警察报警……”
伴随着这样一句话语,书房的门被轻轻掩上。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紧接着房屋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内的窗户依旧没有关严。轻风吹进,窗帘飘动,坐在书桌前的尸体一动不动,整个身体,都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僵硬。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尸体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旋即,便见他试探地睁开双眼。
“我的个天,什么鬼,吓死老子了。”他猛喘一口气,惊魂未定地说道,刷地将插在胸口的匕首拔出来,伤口处却没有更多的血液流出,反而飞快地愈合起来。
他艰难地活动着已然僵硬的手脚,跟着便起身,匆匆收拾起一地的狼藉——他可听到了,刚才那两人说,要去报警。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房子里怎么会突然来人,也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但不管怎样,他不能让警察看到这一切。
得赶紧将这一切都收拾掉,然后等警察来了,只要咬紧牙关,坚称什么都没发生就对了——老吴暗自打定主意,右脚刚踩在地板上,便痛得发出嗷一声叫。
他的右脚,不久前才被白河拿灯砸过——那可是黄铜的!
老吴痛得脸都扭曲了,却顾不得已经被砸肿的脚背,单脚弹跳着要去拿拖把——他就奇了怪了,自己一个身家几万万的大富翁,家里怎么连个仆人都没有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种情况,有仆人好像反而更尴尬……
老吴长吁短叹地摇着头,拄着拖把柄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抬眼看见面前的窗户,不觉一怔。
他看到,一个藤蔓,正搭在那扇窗户前,朝着屋里探头探脑。
蔓身竖得笔笔直的,还弯了个完美的九十度,看着就像一个转来转去的潜望镜。
老吴:……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透着疲惫的声音传进来:“打扰了,我是跟您预约过的苏越心,本来和您约了个杂志专访……”
老吴:……
他僵硬地转头,正对上苏越心带着淡淡疲倦的双眼。
面对着他满脸的愕然,苏越心面无表情地将后半句念完:“不过这只是我的表面身份。我的真实身份是都城神秘事物高级调查员,同时也是女王的密探、女仆与忠犬,以及永不迟到的饭搭子……”
老吴:……哈??
苏越心是真的有点心累。
她只是单纯想过来和人签个保密协议,然后交流一下当前的情况而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吴能玩出这么以假乱真的假死一手,还能给自己加上那么多的戏。
尤其是他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都城神秘事物高级调查员”之后。
——值得庆幸的是,他起码完美无视了后面那一长串的多余设定……
“我说呢,你们杂志社也太拼了。看到死人也要过来摸一摸。”
五分钟后,面色如常的老吴挎着双臂坐在沙发上,受了伤的右脚翘在茶几上。
“原来你们是神秘调查员啊……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的视线扫过坐在对面的苏越心和白河,深深吸了口气,抱着胳膊向后一靠。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他沉声开口道,一副早有预备的架势。
“说吧,要多少钱?”他抬手潇洒地抹了下额头。
苏越心却是有点懵了:“啊?”
“我是在问,要多少钱,能让你们放弃对我的调查。”老吴一脸认真道,“说实话,我猜到你们会来,但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我没别的野心,我只想安稳地活着……”
这位只想安稳活着的富翁无奈地搓了搓鼻梁,道:“不如这样,你们那什么调查所的总部在哪儿?报个价吧,我直接买了。”
苏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