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盘在她身旁的石头上,烤干鳞片上本就不多的水珠。
火堆静静燃烧,映亮了石壁上用炭火棒画出来的画。
现在石壁上的画已经很丰富了,长长的画占据了十几米的石壁。充斥着生活中能够见到的各种东西。不仅有祁遇留下的画,大蛇也在角落里画了一点点。
晚上睡觉前,大蛇的尾巴悄悄钻进被窝,缠住了祁遇的脚踝。
可能是找到火种太兴奋,祁遇今天有点睡不着。
她平躺在干草堆里,身上盖着轻薄如云的棉被,脚踝冰冰凉凉,仿佛套了个脚链。
后来终于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洞口的方向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祁遇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看到固定藤蔓帘子的树枝被吹断,帘子被风吹了起来,寒风呼呼地往山洞里灌。
她趴在床上,本来想着待会儿过去弄一下,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半梦半醒间,祁遇听见沙沙的声响,隐约瞥见黑色的庞大身影挡在了山洞口,替她挡住了吹来的寒风。
祁遇安然地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身形修长清瘦,只是面容有些模糊。
在梦里,祁遇跟那个少年是好朋友,一起坐在夕阳下的河边说话。
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话,脸颊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少年很安静,歪着头听她说话。
夕阳最灿烂的时候,少年按住她放在草地上的手背,慢慢地倾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动作轻柔地辗转厮磨。
他的气息干净清冽,像是雨后的薄荷香,凉凉的。
醒来的时候,祁遇的心砰砰乱跳,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这个梦代入感太强了,就好像她真的在跟喜欢的人接吻。
但她并没有喜欢的人啊,梦里的人会是谁呢?
祁遇抱住膝盖,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手臂,平复着过速的心跳和呼吸。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可她记不起来少年长什么样子了。
祁遇还没缓过神来,胳膊被碰了下。
她抬起头,大蛇正在担忧地用脑袋顶她,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祁遇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大蛇也是人类的话,应该跟梦里那个少年一样,清瘦秀气,安静又温柔。
可它是蛇,不是人类。
来到这里都三个月了,祁遇还从来没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类。
虽然那天找到了疑似祖先的遗址,但看起来那群树屋已经被荒废了很久。就算从前真的有人住在里面,应该也早就离开了。
她可能很难再找到同类,更没办法谈一场恋爱。
想到这里,祁遇的心情倏然低落下来。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祁遇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会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可能是寡言聪慧的学霸,或是爱打篮球的阳光男孩,也可能是会骑机车打耳钉的不羁少年。
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的这些少女幻想都注定要破灭了。
祁遇一整天都怏怏不乐,吃饭都比平时吃得少了。
她前两天在瀑布后面发现一条垂下来的藤蔓,石壁上刚好有很多凸出的石头,可以踩着这些石头爬到山洞顶上。
祁遇偷偷爬了上去,躲在上面,望向下方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
这个梦只是个导/火索,真正让祁遇难过的,是已经离她远去的现代世界。
祁遇坐在洞穴顶上发呆,脑海中闪过许多胡思乱想。
没过多久,大蛇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它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担心地凑近,用信子轻轻触碰她。
祁遇推开它的脑袋,重新把头埋进膝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大蛇从石头缝里爬了下去。
它走后,祁遇望着它的背影,却又觉出了几分孤单落寞。
怎么说走就真的走了呀。
偌大的山顶只剩自己一个人,放眼望去尽是陌生的原始丛林,祁遇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酸酸胀胀的。
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靠近声。
大蛇去而复返,这次它尾巴卷着炭火棒。
祁遇逼退了眼中的泪意,不解地望着它。
大蛇卷起炭火棒,开始在光秃秃的灰白石头上画画,它画了一棵树,然后画了条长长的蛇,大蛇的脑袋搭在树枝下面,尾巴垂在地上,身体呈现出一个缓和的坡度。
画完画,大蛇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祁遇不禁破涕为笑,“你是问我要不要玩滑梯吗?可我现在不太想玩。”
大蛇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个鸟窝,里面放着很多鸟蛋。
“我也不想去偷鸟蛋。”
大蛇紧接着画出他们一起跳房子,还有跳大绳的场景。
祁遇还是摇头,“我不想做游戏。”
它画出她的背包——
“也不想去雨林里捡东西。”
画出火炉——
“我也不想做饭,不想吃东西。”
大蛇思考了一会儿,放下那截乌黑的炭火棒,再一次离开。
这次它离开了很久。
祁遇坐在山顶吹风,都快要睡着了,才见大蛇再次折返回来。
它用尾巴卷了个小藤筐上来,祁遇没看清里面是什么,大蛇把藤筐扣过来,里面的东西全都滚了出来,叮铃啷当地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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