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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手,数根极细的银丝从她五指间涌出,向火墙内那道清朗的身影飞去。
    姬少殷正与冥妖鏖战,哪里能注意到这些比蛛丝更细百倍的傀儡丝。
    冷嫣闭上双目,薄唇微动,触须般的傀儡丝穿透姬少殷的身体,避开护魂莲火,突入灵府,眼看就要勾缠上他的神魂。
    就在这时,她却忽然睁开眼睛,飞快地收回傀儡丝。
    若木见她神色有异,挑了挑眉:“怎么了?”
    冷嫣凝望着姬少殷,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方才她的神识附着在傀儡丝上探入那修士的灵府,在他的神魂上看到一个莲花印记——那是去过转生台的人独有的印记。
    最重要的是,上面刻着他的神魂进入转生台的日子。
    若木道:“错失了这次机会,再要下手可难了。”
    冷嫣点点头:“换个别的法子。”
    她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在重玄任何一个无辜的弟子神魂里种入傀儡丝,唯独这个人不行。只因这清风朗月般的谦谦君子,曾是她的小师兄。
    若木道:“莫非你看那小白脸生得有几分姿色,不忍心下手了?”
    冷嫣似乎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是。”
    若木一噎,不肯再搭理她,又拿起一片甜瓜啃起来。
    屏风对面却是乱作一团。
    冯真真把受伤的师姐扶到一旁,让她靠着屏风架坐下,检查了一下她受伤的手臂,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皮外伤。”一边说,一边用灵力替她去除伤口中的阴煞雾,止住血,又结了个护身印,把她笼罩其间:“师姐别怕,有我呢!”
    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可怕的场面,要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但身边有个柔弱的师姐,不知不觉就坚强起来。
    沈留夷的修为剑法在几人中最弱,加之性情柔弱,其余几人都习惯对她照拂有加。
    剩下几个凌虚弟子已作鸟兽散,姬少殷和李道恒无暇理会,与妖物战成一团,一时间只见无数剑影在黑雾和火光中飞旋。
    忽然火墙中传出一声痛呼,冯真真听出是李道恒的声音,急道:“李道恒你真没用!我来救你!”说着便冲了过去。
    沈留夷手足无措,向四下里一张望,只见破碎的琉璃屏风对面,那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尤其是那漂亮少年,袖手旁观便罢了,竟还一边吃着甜瓜,好整以暇地看着修士和冥妖缠斗,活似在看戏。
    看他们方才对付凌虚派的手段,那两人的修为显然不低,还颇有些诡谲的手段。
    沈留夷心中愤慨,但出于名门世家的教养,还是彬彬有礼道:“在下等是重玄门下弟子,奉师门之命除妖,两位义士可否相助?”
    若木道:“不可。”
    沈留夷道:“可若是冥妖不除,不知要死多少人。”
    若木无所谓道:“死便死了,与我们何干。”
    沈留夷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不知怎的,她有些害怕这过分冶艳的少年,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种高高在上又天真无邪的残酷,好像人命在他眼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与物件无异。
    相较而言,那神色冷峻的黑衣女子还稍稍多些人味。
    沈留夷转向冷嫣,眼里又燃起希望,方才她不是还出手救了那药人么?
    她满怀期待地向她道:“姑娘……”
    冷嫣看都没看她,只是从榻边拿起那柄其貌不扬的铁剑。
    沈留夷以为她要出手相助,心中不由一喜,不想那黑衣女子却只是对着少年侧了侧头:“走吧。”
    又向那药人招招手:“过来。”
    咿呀作声的药人温顺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她身上。
    少年扔了啃到一半的瓜,狠狠地乜了那药人一眼。
    药人虽不晓事,却和任何生灵一样凭本能害怕这危险的少年,一见他靠近,她便本能地缩回手,远远退到一边。
    若木气顺了些,用冰蚕丝帕揩着如玉的指尖,一边和冷嫣并肩向楼下走去。
    那药人不敢靠太近,缩手缩脚地缀在他们身后。
    沈留夷难以置信,难道在这两个人眼里,数条人命竟然还不如一个灵智未开的死胎?
    若木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回过头扫了眼重玄一行人:“她还能吃,你们有什么用?”
    沈留夷涨红了脸:“你们……”
    姬少殷一边与师兄、师妹围攻冥妖,一边分了些心神注意沈留夷的安危,听她苦劝那对男女,皱着眉道:“师妹,不可强人所难。”
    话音未落,他剑锋上火光忽然大盛。
    他跃至半空,挥剑向冥妖斩落,冥妖被从头至脚劈成两半,阴邪的妖物残骸在莲火中挣扎扭动,终于轰然坍塌,不再动弹了。
    冷嫣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恰好对上姬少殷清澈的双眼。
    他身上已被冥妖的利爪划开数道血口子,形容十分狼狈,却依旧让人感觉洁净明澈,犹如皎月。
    四目相接的刹那,姬少殷不禁一怔,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看他的眼神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她在看他,可看的似乎又不是他。
    他虽然不认识她,却觉得她的目光碎了,心也碎了。
    姬少殷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因为他也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他的养父母一生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养母先一步辞世时,养父整个人就像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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