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夫人刚用过晚饭,丫头婆子们正在撤饭菜,看到徐衍过来都低下头行礼,徐太夫人坐在黑漆螺钿的罗汉床上,见到幼子很是高兴,笑着道:“你怎么今儿个回来了?”
徐衍给徐太夫人行了礼,坐在一旁的红木圈椅上和徐太夫人说话:“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贡院,就顺路回来了。”他抬头看到炕几上的匣子里装了一沓抄好的经文,不由皱了下眉头道:“母亲眼睛不好,怎的又抄起佛经了,您若是要供奉,叫底下的丫头抄就是了。”
“不过抄了几张经文,我也是闲着没事,总不能老是坐着无所事事的,你也不来看我,打发时间罢了。”徐太夫人招了崔嬷嬷进来,吩咐她去厨房做几样素菜,又笑着和徐衍说:“你还没吃饭吧,正好在我这里用了,陪老身说说话。”
虽说大兴就在皇城脚下,但算起来也有一个时辰的脚程,他从贡院出来就已经很晚了,一路赶过来倒也有些饿了。没一会厨房就送来了饭菜,徐衍净了手坐下吃饭。
徐太夫人静静望了一会四子,几个儿子中,她最对不住的就是四子了。当初她生徐衍的时候已经三十有五,兴许是年纪大了,体质不好,徐衍刚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还不足五斤,还从胎里带出了热症,小的时候总是体弱多病的。
那时候徐老太爷因病过世,她一人操持内院外院,顾不得管徐衍,有一次徐衍伤寒,人已经烧的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拣回一条命。
她长兄说,这孩子就是体弱,让他带出去锻炼几年就好了,她那时候也是没有法子,一狠心就让长兄带着刚满六岁的徐衍去了台州,在卫所待了几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病果真好了。
四子从小就聪慧,三岁的时候就跟着老二开蒙了,九岁那年入族学读书,从未让她操过心,十四岁时考中经魁,名动顺天府,不过教他的梅翰林却让他再过三年下场,他也倒听话,十七岁参加春闱,果然大殿传胪。
在翰林院待了六七年,得皇上看重升到正四品的少詹事,说来也算是仕途顺畅,只是感情上一直没有着落。她也不是没有催过,可老四却没这方面的想法,她再着急又能怎么样。何况还有那一档子事。
徐太夫人也不想自个太啰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今天傅老夫人和郑二太太过来看我,傅家的三丫头倒是个手巧的,给我做了个抹额,十分精巧。”
徐衍手上顿了一下,又听徐太夫人说:“那三姑娘是个好性的,说来傅家几位姑娘中我倒是最中意她,就是早早的没了母亲……”说到这里就没说了,实则她有意傅三姑娘做她的孙媳,不过老二家的自有打算,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好插手。
“今儿我听傅老夫人说,宜姐儿已经定下了亲事,是保定府知府家的公子。”徐太夫人想起前不久四子就去了一趟保定,问道:“你可见过那家公子?”
第22章 老四啊,你就不打算在身边添……
徐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侍立在一旁的崔嬷嬷眼尖,连忙叫了下人进来伺候,徐衍漱了口,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他在保定待了那么久,自然是见过程淮的,此人资质尚可,为人处事却不太活泛。他前阵子倒听说过沈夫人尚在世的时候,程傅两家有意结亲,但后来不了了之。傅家怎的就突然和程家定了亲。
他不由蹙眉,拨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敛眸道:“程大人为官清明,程公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徐太夫人也就随口一问,听四子这样评价程家,觉得傅家的眼光还算不错,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套间暖阁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徐太夫人看到四子放下茶盏,眉心微蹙,搭在椅扶上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似乎在盘算什么。
徐太夫人就问:“可是朝廷里出了什么事?”
这些日子坊间一直在传皇上要启用赵王挂帅征战漠北的消息,四子这些天也一直在边镇来回奔波,看样子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但到底要谁执掌元帅金印,还一直没有个确切说法。
徐太夫人年纪大了,不太管几个儿子为官之事,但也并不是闭目塞听,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太子病弱,皇太孙又年幼,如今皇上也是犹豫不决,若真要赵王带兵出征,对于徐家来说,却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徐家一直以来都与太子亲厚,四子又任皇太孙的侍讲老师,就算他们从未结党营私,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徐家早就是太子党的一员了。
徐衍在文渊阁当值,今日还见到了皇上,他‘嗯’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召赵王进京,可能明年二月就要出征了。”这是他预料之中的,“赵王骁勇威武,皇上有意让他做前锋。”
徐太夫人皱了皱眉,皇上果然还是召了赵王进京,却没有让他挂帅,她道:“皇上是打算亲征了?”
徐衍点头:“此事倒还不好说,不过皇上还打算让皇太孙随行。”
如今皇太孙已有十四,骑射的功夫都是皇上亲自教的,太子虽病弱不堪,但这位皇太孙却十分聪颖,皇上很是喜爱。看来皇上是在告诫百官,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派系还是不好站队啊。
不过他们徐家一向都是纯臣,徐太夫人倒不太担心官场上的派系之争,让她更牵怀的实则是四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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