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小跟班似的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没想过这些。”傅一白说。
她的神色语气全然不带羞涩,说得极为坦然,一定是实话。
乐乐舔了下嘴唇,又追问:“那学校里有没有小哥哥喜欢你想追你?”
傅一白微微蹙起眉头,迟疑了会儿,答道:“没有吧……有我也不感兴趣,我觉得学校里的男生都好幼稚。”
韩景初和乐乐同时陷入了僵硬。
同龄人她尚且嫌弃幼稚,更小上几岁的乐乐可以说是已经被盖章彻底出局了。当然,“学校里的男生”之一的韩景初也没好到哪儿去。
韩景初试图为自己争辩:“会吗……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心理年龄不至于差距太大吧?怎么就幼稚了呢?”
“真的,一个比一个幼稚。我也奇怪,为什么都高三了还像小孩子似的,说话做事轻飘飘的,还总为各种弱智行为沾沾自喜,”傅一白说得很不留情,“就没见过有哪个是稳重的。”
听这说法,她似乎很欣赏“稳重”这个特质。
韩景初郁闷。他逃课、翻墙、在暴雨天的大街上乱窜,自觉和稳重这个词扯不上什么关系。
而他也确实不敢在傅一白面前自诩成熟,毕竟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们所面对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傅一白肩上所扛着的,是他过去从未思考过的。
乐乐小朋友比他更自信一点,小声强调:“我觉得我就蛮成熟的,我看同龄人都幼稚。”
“哈哈哈哈哈,”傅一白说,“那真是好棒棒。”
乐乐瘪起了嘴。
“别闲聊啦,”傅一白指了指他面前摊开的书本,“好好看书,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得对你负责。”
乐乐不情不愿低下头去,而韩景初则半晌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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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饭过后,他依旧心情沉重。
在悲伤“我完全不是妹妹喜欢的类型”之余,他更悲痛地意识到,前一种想法本身已经很奢侈。
傅一白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和现在的他有关系吗?他不过是个外婆!
若回不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就这么以外婆的身份相处下去,或许未来某一天他还得含泪看着傅一白与别的男性恋爱结婚。
他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傅一白穿着婚纱站在台上和某个男人深情对望、而自己则身着喜气大红色老棉袄在台下潸然泪下的画面,不由得悲从中来。到时候宾客们一定会纷纷来向他道喜,赞美她的外孙女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她真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而那时,他真正的身体还因为老年痴呆每天语无伦次。
“怎么啦,”傅一白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不舒服吗?”
她歪着身子,一脸关切。
韩景初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连忙摇头:“我没事。”
“真的?”傅一白并不放心,“你今天看起来很没精神。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不能瞒着我。”
韩景初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感觉今天的身体比前几日更沉重也更易疲劳,却也说不上究竟具体是哪个地方不舒服,想来没什么大碍。他担心特地说出来小题大做,让傅一白也跟着平白担忧。
“我没事,”他说,“坐着无聊罢了。”
老年生活实在没意思。跑不了、跳不动、老眼昏花,除了看电视和与傅一白聊天,他几乎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但傅一白有自己的事要做。照料家务和一日三餐外,她大多时间都花在学习上,这些天抽着空刷了不少题。
她优秀又自律。相较之下,即将升入高三却依旧混着日子的自己确实很不成熟。
“那我来陪你聊会儿天吧!”傅一白在他身旁坐下,与他亲亲热热地紧挨着,“正好书看累了,休息会儿!”
“妹妹想上哪所大学?”韩景初问。
傅一白沉默了许久,答道:“我打算去S大。”
韩景初惊讶又欣喜。S大是一所本市的大学,也是他的第一志愿。这意味着若自己能回到身体里,未来或许有机会同傅一白去同一所大学。
但很快,他又产生了些许疑惑。
这些天的接触中不难看出,傅一白的成绩相当优秀。可S大并不算是什么名校,似乎与她并不匹配。
“你就……不想挑战一下更高的难度?”韩景初问。
“S大挺好的呀,”傅一白说,“我上个月刚去看过,里面可美了。他们的校舍大半都是新建的,特别现代化,我很喜欢。”
韩景初意识到了什么。
从这儿去S大很方便,因为近。若她选择更好的学校,她的外婆便没人能照顾。
傅一白的想法真的很成熟、也很勇敢。
见外婆不出声,傅一白搂住了外婆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了外婆的肩膀上。
“S大很好啊,有我喜欢的专业,”她说,“外婆你还记得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造大桥!”
造大桥,这说法真是质朴又可爱。韩景初猜想,她或许是想成为一位桥梁设计师。
“你可是一个女孩子。”韩景初笑着说道。
傅一白坐直了:“那又怎么样,外婆你不支持我吗?”
韩景初努力思考,若是真的外婆,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会作何回应。然后他说:“当然支持,外婆相信妹妹做什么都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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