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今天早上刚上班,照例填写点检表,她依旧没有笔。
虽然舒泉心中默默想着再也不要喜欢陈博洛了,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在没有笔时,她下意识的找到了陈博洛。
陈博洛那时正倚在机器前,闲来无事的拿着一张纸盯着看,他的右脚搭在左脚上,人慵懒的很。他的手细长,捏着纸角,眉眼温和。
“诶。”舒泉走到陈博洛的位置,“笔借我一下吧。”
陈博洛抬眸,眼神平淡,没有温度的盯着舒泉看。他是有这个魔力啊,他的眉眼本就不是温柔的模样,柳叶眼中不带笑时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陈博洛没有说话,半晌,他低下头,从肩膀的挂笔带中拿出一支笔递给舒泉。
他全程没说一句话,动作冷淡的似不耐烦。
舒泉接过笔,尴尬感油然而生。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他,要他这样一副面瘫又不会说话的样子对待。
舒泉待人从来温和,旁人还她的也是和蔼模样,还没有人在她好声好气的请求下冷着脸过。她第一次受这个气。
用完笔,舒泉道完谢便转身离开。
她和陈博洛一个上午便不再有一句话。
吃饭时,恩消息栏中弹出几条她最近生活的信息。舒泉安慰疏解了几句,恩照例问她关于陈博洛。
舒泉长叹一口气,甩了条语音过去:“怎么说呢,我现在和他连朋友都不是。今天我和他借笔,人家还高贵的冷着脸呢。”
她低下头,对碗中的饭菜没有一丝兴趣。上班没几天,因为工作原因,她对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食量连曾经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她干嚼了一口米饭,抬起眸,却对上陈博洛的目光。
她怔住。
陈博洛坐在她的斜前方,他的身旁的人聒噪的很,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舒泉对于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可就算这样吵,陈博洛也没有参与他们的任何一句。
他的眼神柔和,不似早晨一般的淡漠,舒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愣愣的拨着米饭同他对视。
半晌,她低下头,逃避这一场风雨。
舒泉忽然想起前几天,她站在门口摁完指纹,正在等人之时,陈博洛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那天的陈博洛,怎么说呢,穿的很犀利,绿色的短裤,白色的短衫。
他的腿很白,舒泉看了也觉得自愧不如,陈博洛路过舒泉时,没有看她一眼,舒泉也忙着看他的腿。应该是很长的,舒泉觉得。
他的右小腿处纹了个线条纹身,好像是一条青龙,纹身中间没有填色,因为他很白,所以这样的纹身在腿上也不突兀。
舒泉以往总是排斥这样的男生的,觉得他们不学好,觉得他们很混混。可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也没关系吧。
思绪飘再远也因为此刻恩的一条消息而被拉回。舒泉慌慌回神,不经意间再次瞥了一眼陈博洛的小腿,轻咳一声,举起手机回复消息。
恩:“那我们下一位呗。”
舒泉回了条语音:“而且,他其实也不是我会喜欢的样子。他会抽烟,还有纹身。”
舒泉:“妈的,我刚刚打了饭没吃两口,他回头看我,我求他了,别看我了,快滚吧。”
她好像搞不明白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是应该去喜欢吗,可她现在的抱怨算什么?是不喜欢?可在看到他在看自己时,那种庆幸感是怎么回事?
那天天很蓝,风清云朗。
所有人都很愉悦,所有事情都进展顺利。除了舒泉无法摸清自己的内心,只得以去一味地控制自己不再喜欢。
后来再想起来,她会去忍不住的想。如果呢,如果那时候抑制住了喜欢,自己后来的难受还会有吗?
忍受上班的两个月的平淡难熬,也不愿意再去和他的人生轨迹重叠在一起,会愿意吗?
要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要他当自己是陌生人,愿意吗?
舒泉这样想着,又是这样怕着。
因为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所有的不可控,都是在那天开始的。
那是很平淡的一天,多风的日子里的那一天,连风都停了。她早晨赶去上班时,被热出一身汗。
江景兴最近总爱调侃她,还换着人调侃,让所有人叫她大妈以后,又是逢人便说一句,舒泉是我们这的大妈。
舒泉笑,觉得江景兴真的幼稚的奇怪。
那天早上,舒泉又双叒写点检表。她总是忘记,今天也忘得理所当然,还是江景兴来检查时提醒他的。
这一天的江景兴有笔,舒泉想着不用去和陈博洛借,倒也舒坦。
她弯着腰在桌上写字时,江景兴站在她的身旁。舒泉一头长发虽被静电服的帽子盖着,可碎发垂在眼前,她的睫毛弯弯,眼又大,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江景兴站着不动,单手撑在桌上问她:“不离职啦?”
舒泉抬眸看了他一眼,“暂时吧。”
江景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舒泉没懂笑点在哪里。
写完点检表,她直起腰拿起纸张看了一眼,检查一番时,江景兴依旧没离开。
她转眸看了一眼他,伸出手想将笔还给江景兴时,不料对方下一秒急也忙也的拍着她的肩膀,嘴角是挡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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