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本来就是你日日算计,又是苦肉计又是欲擒故纵得来的,如今,你怕是享受其中,不得自拔吧!”
“他何时待我好了?”沈昭禾方才明白了沈苏苏闹这一出的缘由,竟是生怕自个会将徐淮意抢了去,真不知沈苏苏到底为何会有这种念头,且不说她压根没这种本事去动摇徐淮意的心,就算她真有这本事,也不会再在徐淮意身上花费心思了啊。
如今,沈昭禾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沈苏苏到底从哪儿看出来徐淮意待她好了?
沈苏苏顿住,不自觉想起那日徐淮意亲笔画下的那一张画儿来,可她最终还是没将那事说出口,而是收敛了心神,开口道:“我无需同你解释什么,只是如今阿孟一条性命捏在我手里,二妹妹若觉得她不过是个婢子,是死是活都无所谓,那自然可以不帮我办这事。”
“但若是二妹妹心头还在意她,就最好是好好掂量掂量,二妹妹也清楚,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里也并非没沾过人血……”
沈昭禾伏在案上的手不禁用了些力气,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知道,沈苏苏这是在逼她。
拿阿孟这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逼她。
瞧沈昭禾没说话,沈苏苏也没催促,只是从袖袍里取出一方帕子来往案上一放,又道:“这是那丫头身上的东西,南岐的人大约明日会来,二妹妹若是愿意替我做这事儿,临走前,二妹妹应当还能同那丫头见上一面,不然,这帕子便算作是那丫头的遗物,留给二妹妹做个纪念吧。”
沈昭禾有些艰难的伸手去拿了那方帕子,只一眼,她便能确定这是阿孟的东西。
这帕子其实还是当初沈昭禾送她的,上头那一片细碎的迎春也是沈昭禾亲手绣的,塞给阿孟时她还不愿意收,说什么哪里有主子给奴婢送东西的道理。
沈昭禾却强硬的将这帕子塞到了她手中,她没了法子方才将这帕子收下的。
后来见她虽将这帕子带在身上,可却少有拿出来用的时候,沈昭禾还曾打趣她,让她别不舍得用,用坏了,自个正好给她绣个别的花样的。
阿孟却小心的将那帕子揣进怀里,同她说“小姐这份心意难得,我得一辈子好好收着才是”。
想到这,沈昭禾轻轻闭了闭眼,心头涌上一阵刺疼,事到如今,真是没了别的选择了。
换做旁人,遇上这样的事儿,要么是跟父兄姐妹商议,要么是同丈夫求助。
可她……
无父无兄,所谓姐妹,正是所有一切祸事的源头,而丈夫,沈昭禾从未将他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过。
“你且好好想想。”沈苏苏说完,一只脚已经是踏出了屋外却被沈昭禾叫住,“我哪里还有的选,就同从前一样,沈苏苏,你从来都是这样。”
沈昭禾定定的看着她,“就算是什么都有了,也还要将别人手仅剩的东西夺走。”
“那看来你是答应了。”沈苏苏并不在意她的话,只笑着道:“这一场闹剧总归是要结束了,我回到京都当我的太子妃,你嫁去南岐,当万俟砚的世子妃。”
话音落下,她人也已经是走了出去。
沈昭禾在原本的位置上坐着没动,等沈苏苏已经走出了院子也没挪动分毫。
“我原先瞧着院外的石子道上惊起一丛飞鸟,便觉得我大约是要离开这儿了。”沈昭禾怔愣了半晌,最终还是回了神,自顾自的宽慰道:“看来那些鸟儿总归是没有骗我。”
可心底却好似落了一块千钧重石,怎么得都没法可以稍稍松快些。
沈苏苏出了温凉院,又瞧了一眼如诗,如诗会意,便道:“那条子已经让人递出去了,这会儿驿站南岐那些人应当已经收到了消息了。”
沈苏苏点点头,那便只需要等着明天的到来了。
南岐来的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不在意的,但实际上若是他们真的不在意就不会特意跑这一趟了,他们等了这样久,心里也有了各种揣测,加之外头流言四起,怕是早就怀疑到了徐淮意的头上。
这张提醒他们沈苏苏在东宫的条子,也不就是给了他们一个理由罢了。
便是没有这张条子,他们也迟早便会闯进东宫里来的。
沈苏苏来这一出,是担心徐淮意那边,她怕南岐的人来没找到东宫来,徐淮意就已经将这困境给解了,到时候她想了这样多便都算是白费了。
夜里落了大雨,直到第二日也没停,
沈昭禾支了把伞走出去的时候,雨势还是很大,雨滴重重的往伞面上砸,仿佛能砸出一个个窟窿来。
她却浑然不觉,只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往前走。
早上,许是为了安沈昭禾的心,沈苏苏让人带着阿孟在沈昭禾面前露了个面,只是阿孟的嘴被布条子塞了,看见沈昭禾呜咽了许久却没法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一双眸子里蓄满泪水,惹得沈昭禾也是眼角发酸,当着沈苏苏的面还好,可等人走了,她也忍不住的落了泪。
这回分别,这辈子怕都没法子见上面了。
她也将该问的话问了个明白,听着沈苏苏再三保证等她跟着南岐的军队走了,阿孟也就恢复自由身了,她还是有些不安,大约她实在不怎么敢去相信沈苏苏的话。
直至沈苏苏说过了句“时至今日,你还以为你有旁的选择吗?”沈昭禾方才回过神来,神情有些苦涩,又听沈苏苏道:“这丫头一条命于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她活着也没法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反而是死了得让我花不少心思去清理,你都走了,我没必要平白折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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