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哥贴近。
他越靠越近,她脑海中遽然闪过那日月光下隔着手背的亲吻,已经忘记的事此刻涌出来,却没有了事后回想的惊慌。
她怔怔地望着他,手脚像是被定住一般,呼吸短促。
滚烫的气息喷洒过来,她看清他两扇浓睫根根分明,眼珠子如同黑曜石般又亮又闪。
像是羽毛轻蹭心头,她有些痒,想挠一挠,却不知道该挠何处,彷徨茫然,不得要领。
眼见他的鼻尖就要碰上她的,宝鸾猛然闭上眼。
班哥喉头微耸,在她紧紧闭上眼的那一刻,倏然找回些许理智。
深夜闯进来本就不该,她从梦中惊扰,强撑着困意同他说了这么多话,此刻定然困倦不已。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班哥替宝鸾掖好被角:“我走了。”
一阵轻风旋过,无声无息。
宝鸾睁开眼。
屋内空荡荡,再无第二个人的身影。
她捶了捶床,脸腮鼓满又瘪下,一脚踢开丝被。
第二日,清思殿送来的礼物堆满半间屋子。
傅姆在旁抚掌:“好了好了,这下总算好了。”
宝鸾呆呆出神,像是没看到这满屋的金玉之物。
半晌,她坐到窗下,拨弄漆盒里的物什。
漆黑里,有崔玄晖的书信整整叠齐,有齐邈之雕的玉佩翠绿欲滴,还有几个兄长送的稀罕珍贵之物。
她将它们全都拿出来摆在一处,回头看看班哥送来的那些礼物,心里的躁动稍稍平复。
宝鸾长吁一口气,抚着心口告诉自己:
她才没思春。
只是没睡好而已。
傅姆来问:“那些汤药方子和面脂膏,还是送回去罢?”
宝鸾应下:“嗯。”
想到什么,立时又道:“不送汤药方子和面脂膏了。”
傅姆:“不送了?”
宝鸾点头:“不送,就让他黑着吧。”
肤白的郎君更为赏心悦目。
他最好还是不要变白嫩。
之后几日,班哥得了空闲,邀宝鸾出宫游玩。
说是游玩,其实就是吃茶听戏。
说来也怪,她吃了三日的茶,台上场场戏唱得皆是男女之事,无知女郎春心萌动,负心汉为名为利生二心。
扮演负心汉的小生们皆是一张白嫩面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玩弄女郎的唱词,唱得众人义愤填膺。
而那女郎诉苦的唱词,则是字字血泪。
班哥替宝鸾擦眼泪,不动声色道:“爱慕之心,最易哄骗,小善日后可要擦亮眼睛。与其相信旁人,不如相信身边知根知底的人。”
第64章 ??生辰
知根知底。
宝鸾脑海中闪过一大串人名。
透过朦胧泪光,她悄悄看一眼班哥,他侧脸清俊身姿端方,晒黑的肌肤恢复几分白皙,指间夹着帕子柔柔擦拭她被泪痕打湿的面庞。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坦荡荡地迎上来,不等他用那种宠溺的眼神冲她一笑,宝鸾慌忙转开视线。
离开茶楼的时候,恰好碰见袁骛。
袁骛没有看见她,他身后跟着一人,是个女郎。
宝鸾拽住班哥,示意他不要出去。两个人重新坐回雅座,宝鸾悄悄窥探。
她仍记得阿姐的事。
之前她婉拒阿姐追问桃花村的故事,是怕阿姐好奇那说故事的袁骛。后来不出她所料,阿姐果然记住了袁骛。
阿姐无法从她这里探听消息,竟然托人去宫外打听袁骛的事。
一个久居深宫从不与外界接触的人,忽然一改低调胆怯的行事,想尽办法打听一个郎君的事。
在宝鸾看来,这叫大事不妙。
若是没有崔莲娘,阿姐对袁骛感兴趣,她肯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让袁骛亲自到阿姐面前讲故事。
袁家虽算不上显赫之家,袁骛也没有爵位在身,但他自己有本事,人也生得俊朗,若能做驸马,也算是段良缘。
可惜,袁骛身边已经有了个崔莲娘。
论相貌才学,阿姐和崔莲娘不分上下,甚至阿姐更胜一筹。可崔莲娘姓崔,是博陵崔氏,是千娇万宠的崔家嫡女。阿姐虽姓李,却连大名都没有。
阿姐是争不过崔莲娘的。
宝鸾瞧清袁骛身边跟着的那人,是崔莲娘无疑。
两个人同进同出,可见关系比上次在崔府花园亲吻时更为亲密。
早在袁骛出现的时候,班哥就注意到宝鸾对袁骛非同一般的探究眼神。此刻她趴在用来隔断的屏风上,似乎想从缝隙中多看出点什么来。
班哥扫了扫不远处袁骛落座的方向,目光阴沉:“小善,你在看什么?”
宝鸾头也不回:“看袁二郎。”
话毕,腰间多出一双滚烫的手,不等她回过神,已经被班哥从身后搂抱拖走。
“乖,莫要窥伺他人。”班哥在她耳边道。
隔着薄薄的衣袍,她的后背贴在他硬硕的胸膛上,他的手臂强壮而有力,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眼睛,只余一只手在她腰间,亦能掌控禁锢她。
宝鸾下意识挣扎了几下,挣不动,他脑袋抵过来,自她耳垂擦蹭而过:“正好我知道袁二郎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宝鸾点点头。
班哥松开捂她眼的手,宝鸾侧眸,没再朝袁骛的方向看,余光定在班哥近在咫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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