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幕僚们投奔班哥,样样满意,唯一担忧的,就是六皇子年纪轻,血气方刚,情不自禁。幕僚中也有年青人,尝过年少敦伦的滋味,是不能控制地想要多多亲近。可能不是和同一个人亲近,也许见一个爱一个,但当时肯定是爱的,想要亲近的心也是真的。
古语说枕边风,温香软玉的枕边风吹进耳里,脑袋被吹糊涂,也是有可能的。哪怕只有一瞬糊涂,那也不能不防。
六皇子没有收用宫人,即使美丽的宫人唾手可得,他也不曾有一夜春宵的兴致。对于一心辅佐明主的幕僚们来说,无疑是值得欢庆的。至于六皇子以后要娶几个滕妾身边有几个爱宠,他们相信殿下自有定论,绝不会有内宅之患。
被幕僚们放在心中爱戴的六皇子,也是此刻宫院中宫人们争先爱慕的对象。
黑幽幽的夜,宫人们含情的眼似发着光一般,频繁偷看廊下赏月的年轻殿下。
殿下候在屋外,没有人进屋提醒,仿佛他沐在月光里静等,不是来看公主,而是专门来捕获她们的芳心。宫人们火辣辣的目光落在傅姆眼中,她当然不会出声搅合,更不会到屋里去提醒宝鸾,六皇子来了。
看吧看吧,多看几眼,眼波再媚一些,让他也看到你们。傅姆乐见其成,为妙龄宫人们暗暗打气,希望六皇子似情郎般的关切就此移到其他人身上,公主得到余下的兄长般纯洁关切就好。
宝鸾打双陆在行,黑马入宫门,轻轻松松又赢李云霄一局。
“去睡吧,我困了。”
宝鸾让人将棋盘收起,转身进了里间,换过睡觉穿的寝衣,出来一看李云霄愁眉苦脸,还坐在榻上。
“你怎么了,输了不高兴?”宝鸾从荷包里抓一把闪闪发光的圆润宝石,哄李云霄:“还你一半,别不高兴了,玩乐而已呀。”
李云霄怏怏地用宝石弹着玩:“不是输的。”
“郁气在心,夜晚会做噩梦,快笑笑吧。”宝鸾避开地上滚来滚去的宝石,对明天的行程很是向往:“出来玩不好吗?明天我们山下打猎,睡在帐篷里,想想就觉得高兴。”
李云霄叹气:“你就想着玩,真是个小孩子。”
被李云霄嫌弃是个小孩子,这话严重了,宝鸾嘟嘴,十分不服气:“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想想李云霄比自己大半岁,调侃道:“是了,我比你小,你是耍赖的小孩子,我当然也是小孩子,不过不是耍赖的小孩子,是好玩的小孩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宝鸾打一个哈欠,是真的想去睡了:“我们明天再说话,好不好?”
“你别睡,我今天的话没说完,不能等明天,明天另有明天的话。”李云霄跳到宝鸾面前,抓住她胳膊摇晃,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睡意摇散:“刚才你说得对,你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小孩子还小,得多留几年,哪能草率定亲?”
李云霄说着说着着急起来,脸上满是焦虑,声音不敢说重,偷偷摸摸的模样,像做贼:“我们是公主,公主更要慎重选择自己的夫君,对不对!”
宝鸾听得稀里糊涂:“什么,什么?”
李云霄跺脚,忿忿道:“母后说,要给我定亲,那个人,他也来了!”
“啊?”宝鸾瞠目结舌。
李云霄顿足再顿足,憋了一天的话总算倾泻而出:“早知道那天不该泼他水,应该泼他一脸热油!竟然敢跟过来,不知廉耻,厚颜无耻,他要再敢在我面前露脸,我肯定狠狠打他,打到他知难而退为止!”
这种古记儿不是每天都能听到的,宝鸾睡意全消,精神熠熠。李云霄定亲?听话里意思,似乎皇后已经定下人选。秋狩随行的官员有一百多人,不知道是哪个?
宝鸾迫不及待问:“你们见过了?他是哪家的郎君,今年多大,面皮白不白,身量有多高,长相俊不俊?你何时泼的水,他不恼吗?”
李云霄白眼,嫌宝鸾的语气不够忧伤,不够体贴,不够同情。这下她不想说了。
沙漏已过一更,班哥的耐心耗得差不多,傅姆见好就收,及时打帘进屋禀告:“公主,六殿下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宝鸾低声呼一句:“等我换件衣裳。”又将寝衣换成家居见客的衣服,外间锦榻的客人换了一个,李云霄不告而别,班哥笑盈盈地招手:“小善,过来坐,我有几句要紧的话。”
宝鸾没想到他今晚会过来,更没想到他会在屋外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样子似乎没有生气。“是我怠慢了,她们当差不用心,这就重罚。”佯怒,眼睛盯着班哥瞧。
“待我亲近些,在我心里,你是最亲近的那个。”班哥柔声,眼角眉梢似浸了秋水般温和,薄红的唇抿成一条线,有几分抱怨:“客气话对别人说,不要对我说。”
“好吧。”宝鸾仰面笑,攥了他衣袖轻晃:“劳烦你担当,我的宫人不懂事,下次再罚她们。”
班哥不放在心上。小善的宫人如何,他现在管不着,高兴都随她。
嘘寒问暖说了一会话,班哥携宝鸾手往里去。傅姆早就将屋里的宫人禀退,独自一人守着,见班哥入内,慌忙阻止:“殿下,有话何不在外面说。”
班哥暗笑,老货,有你不能挡的一天。
宝鸾对班哥没有什么戒备,两个人以前夜里也亲近独处过,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与其说她不知防范,不如说她相信班哥。长安风气自由,上层贵族多有混乱的男女关系。男女大防也是有的,但尊卑有序更被人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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