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抄着家伙如临大敌的沈家众人:“......”
最前排抱着扁担的沈来安先回过神,顾不得眼前局势,深一脚浅一脚往西屋走,“云巧,云巧,你回来了吗?”
“啊。”沈云巧的声音隔着土墙传来,“爹,我屋的锁怎么没了啊。”
沈云巧关上门落锁才发现找不着锁了,急得满头大汗,“爹,咱家进贼了啊,我的门被砸坏了。”
不止锁没了,钉门上的门环也没了,门破了洞。
沈来安瞅了眼曹氏,心虚道,“你奶给你收起来了。”
沈云巧还在翻箱倒柜的找,听到这话,跟春花说,“春花,你坐着,我给你倒水啊。”
她记得春花说口渴来着。
春花这会满脸是汗,后背衣衫都是湿的,正扶着墙边木桌大口大口喘气,“云巧,你进院没发现不对劲?”
院里站着好些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她瞅了眼心脏就噗通噗通直跳,那些人是打过仗的,真动手,沈家没人打得过,在门外她就死死挣扎不想进,但云巧劲儿太大,硬是被拽了进来。
沈云巧出门倒水,闻言,茫然地偏头。
春花叹气,“罢了,你先找身衣服换上吧。”
“哦。”沈云巧的衣服是家里人穿过没法穿的,上边全是补丁,总共也就两件,没什么挑的。
日头爬到木窗前,春花掩上门窗,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屋子。
靠墙左右摆了两张床,床边各有个装衣服的箱子,其中落锁的箱子上摆着一排巴掌大的竹篮,篮子上插满了晒干的花,春花知道那是沈云妮的,沈云妮长得好看又爱打扮,无论摆弄什么都井井有条。
人不在家,凉席也干干净净的。
她走过去,刚要坐下,换衣服的沈云巧制止她,“那是云妮的床,她不喜欢别人坐,你坐我的啊。”
春花瞅了眼对面铺满花草的床,笑着站去门口,“我看看而已。”
“哦。”
“云巧...”沈来安已经走到了门前,没有开门进屋,而是隔着门说,“家里来了人,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啊。”
沈云巧动作顿住,抖了个激灵,“唐钝来了吗?爹,你找奶把锁要回来,锁了门唐钝就进不来了。”
女儿回家,沈来安激动得落泪,听到这话,又觉得心酸,自从那年冬天掉河里病了场,女儿就怕唐钝得紧,连他娘都比唐钝好了...
沈来安哽声,“不是唐钝,是其他人,你不出来他们伤不到你的。”
“好。”沈云巧乖巧回道。
沈来安还想说点什么,院里好像又来了人,他擦把眼泪,大步离开。
第9章 009 春花嫁人了
日影已爬到西屋半墙高,曹氏站了两个多时辰头晕脑胀的,强掐着大腿不让自己晕过去。
待颤巍巍杵着拐杖而来的村长问发生何事,她哭诉,“村长,当年咱搬来这就说得好好的,谁开垦的地就归谁,咱家来得晚,好田好地被人占了咱不吵不闹,借了农具就往草深的地方走,其他人家种出庄稼了,咱还手忙脚乱的挖树根扯杂草...”
想到刚来绿水村食不果腹的日子,曹氏泣不成声,“来安的腿怎么跛的,不就雨天跟他哥搬树根滑到坡里摔的吗?那会太穷了,拿不出钱请大夫,以为灌两口米饭养养就会好,哪晓得落下腿疾了。”
见沈来安出来,曹氏上前撩他裤脚,露出干瘪变形的小腿,“村长你给看看。”
村长瞅了眼就不忍别开了脸。那两年田地满是杂草没法种庄稼,老人孩子都在地里除草,风雨无歇,很多人积劳成疾落下了身病痛,还有累死在地里的。
他抬起浑浊的眼,看向为首的中年汉子,满腹心酸道,“夏雷啊,你离家太久。”
世道变了啊。
边关战败,官府进村抓人服徭役,年轻人怕死,都往外跑,留下老弱病残守村,后来仗打完,出去的人也没回来,留下成片田地成为荒地,朝廷就领着很多外地人进村,鼓励他们开垦。
谁开垦的地算谁的。
人们夜以继日埋头苦干才有现在的日子,怎会因三言两语就把地拱手让人?
被叫夏雷的中年汉子放下铁锹,垂眼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袖子,面露悲戚。
他身后的壮硕汉子愤懑反驳,“雷叔是打仗又不是逃命去了,他冲锋陷阵守护西州,如今解甲归田,房屋田地都被人占为己有,你们还是人吗?”
他虎着眼,“上个月被敌军偷袭,他没了胳膊,要不是拿不动刀,死在战场也不会回来。”
曹氏早注意中年汉子少了只手臂,心里并无多少同情,更在意自家的地,倒是村长,不经意扫到轻飘飘垂着的袖子,心里不是滋味,他是绿水村土生土长的人,那年看西凉军进村,他带着剩下的村民去了长流村,战事结束,那边人少地多忙不过来,就跟长流村村长合计,把村子迁了过去,后来官府陆陆续续领着人来绿水村安家,觉得他了解地形,有种地经验,还让他做了村长。
他已经六十五,并不怎么管事了,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办,看说话的青年男子长相粗犷,感慨了声, “夏雷,这是大宝吧。”
当年夏家举家搬走的,夏雷的两个儿子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十几年过去,人完全变了模样,他认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