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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页
    云巧振振有词, “不会, 我识路的。”
    “你们不会,我会。”
    云巧这才想起长流村离得更远, 眉毛一扬, 信心满满道,“我带你走后山的近道。”
    要的就是这话。
    找石场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支开沈云翔的法子只有等他回家, 而绿水村地里有人,会看到他和云巧站一块,后山就隐秘得多。
    唐钝舒心地扯了下嘴角。
    他一笑,云巧蓦地上前,脸不红心不跳的挽住了他的手,“唐钝,你没告诉我你去过北村没呢?”
    “......”唐钝皱眉, 抬起另只手拍她, 解释,“男女授受不亲。”
    “是你就没关系。”
    “......”唐钝语塞, 探究地打量她两眼, 朝后面往树丛钻的沈云翔说, “你来扶着她。”
    她应该伤着哪儿了, 否则哪儿会这般娇弱。
    沈云翔弯着腰捡菌子, 头也不抬, 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那你帮我捡菌子。”
    “......”唐钝看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云巧还惦记她的问题,追问,“唐钝你...”
    “没去过。”
    北村尽是参天大树,人们盘树而居,且以打猎为生,条件艰苦,娶不着媳妇的汉子比比皆是,几兄弟娶一个媳妇不算什么,还有邻里凑钱娶一个的,不怪姑娘们害怕,一旦进了北村,这辈子就别指望再出来,云巧真要被卖进那种地方...
    正想着,没注意脚下梗着的树桠,一脚踩下去,咔嚓声,树桠断了,他人也踉跄了下,差点栽到荆棘丛里,云巧眼疾手快扶起他,稳住身形后,他起了一身冷汗。
    云巧温声叮嘱,“山路不平,你要看路啊。”
    “嗯。”唐钝意味不明地应了声,心里不敢胡思乱想了。
    很长时间里,他专心看着脚下,默不作声,云巧问了北村又问镇上的大户人家,双手不老实,一会儿摸摸他这儿,一会儿摸摸他那儿,一会儿拽着他往东,一会儿拽着他往西。
    唐钝任由她折腾,却是没和她说过话。
    日头爬到西山,慢慢沉下火红的脑袋,斑驳的树影染上了绯色,唐钝有些心不在焉,地势复杂,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沈云翔突然走上前,托住云巧手里的篮子,往里倒菌子。
    “你家不缺鸡蛋,拿来炒菌子最好吃了。”
    唐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想说不用,张口却成了,“谢谢。”
    沈云翔怪异地看他一眼,提着剩下的半篮子菌子脚底抹油地跑了。
    太阳落下山头,鸟雀归巢,山林正是热闹的时候,云巧指着前边,“到歪脖子树后往左走。”
    唐钝抬头看,四五株歪脖子树,他哪儿知道她说的哪株,不知是不是脑子打结,他竟问了句,“往右走会怎么样?”
    云巧一愣,笑道,“往右走就走远了啊。”
    “......”唐钝微窘,敛目掩饰,“到绿水村了吗? ”
    “对啊。”
    晚霞的光顺着风飘忽不定的落在两人身上,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唐钝恍惚发现天儿不似晌午那阵灼人了。
    云巧的衣服上站着许多灰黑色的针叶草,头上也有,这玩意最是难清理,他问,“在哪儿弄的?”
    云巧说了一路的话,嗓子都哑了,胡乱地拍拍,见拍不掉,无甚在意的说,“在小灵山弄的。”
    每座山头都有自己的名字,唐钝经常去镇上,倒是记得山头的名字,但身在山中,并不清楚自己何时经过的,他自己身上也有,不过比云巧身上少许多。
    他恍然,难怪她一会儿要走自己左边,一会儿要走自己右边,约莫就是忙活这个去了。
    看他衣服上还有,她伸出手,一个个的捡起丢掉。
    唐钝低头。
    她黑黝黝的手伸到他领口,像麦穗里捡麦子似的,心无旁骛,极为专注,任谁看了都不会说她傻。
    云巧捡完领口的针叶草,轻轻抚平褶皱,真心夸赞,“唐钝,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像地主家的少爷。”
    唐钝回过神,莞尔“你还知道地主家的少爷?”
    “知道啊。”云巧收回手,重新挽着他手臂,侃侃而谈,“地主家有钱,衣服不打补丁的。”
    唐钝的衣服没有补丁。
    唐钝好笑,笑里却有几分失落,“我奶眼神不好,我的衣服是成衣铺买的,你娘给你做的衣服更好。”
    云巧身上的灰色麻衣是曹氏穿烂不要的,原本要裁了粘鞋底,黄氏要了过来,缝缝补补,穿了两年了,云巧撩起衣服,显摆衣角拇指大的花儿,“我娘还给我绣花了呢。”
    唐钝认真看了看,说道,“好看。”
    “我娘针线活很厉害的。”云巧脸上满是骄傲。
    唐钝笑了,“是啊,你娘针线活好,也疼你..不像我...”
    云巧等着他往下说,却是没有了,不由得追问,“你怎么了?”
    唐钝想说没什么,但看她表情真诚,抿了下唇,轻描淡写地说,“我娘不疼我。”
    云巧小脸满是困惑,“为什么呀,她死了吗?”
    只有死人才没办法关心人。
    “......”唐钝动作微顿,“或许吧。”
    “或许是死没死啊?”
    唐钝思考了会儿,“我也不知道。”
    村里像他不记得爹娘长相的孩子有好一些,大人们默契的守口如瓶只字不提他们去哪儿了,还是去镇上读书,同窗告诉他的,边境战乱,爹娘叔婶他们怕死,卷铺盖逃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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