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多少人?”
“说是几个,我觉得不止。”
村长背着手,来回踱步,“我得和族里商量商量,早作打算才是。”
“我也去。”
村长是一村之长,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更值得人信服,经历过战事,族里人似乎有经验,决定照老法子,夜里安排人巡逻,唐钝劝住他们,“山匪恶贯满盈,却也怕露踪迹引来追兵,咱约束好孩子们,不单独行动,其他一切如常即可,衙役们不是每天来干活吗?与他们通个气...”
对啊,村里有衙役呢。
至今,他们都当那些人是衙役,唐钝没有拆穿他们的身份。
村长说,“待会我就和他们说一声,墩哥儿,你家后院大,要不让衙役在你家住下?”
“好。”
交代好这些事唐钝就回县里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云巧不可独自进山,更不能离开村太远,云巧知道坏人在暗处准备抓自己,哪儿敢到处跑,应下,道,“我知道,有时藏地窖。”
“嗯。”
云巧不割草了,也甚少出去串门,将书塾挖的花草种下,天天搬凳子坐旁边,挥赶虎视眈眈的鸡。
几日后,她惊喜的发现,去年移栽的花草冒出了芽儿,明明只剩下光秃秃的草茎,突然冒出芽儿,她惊喜不已,摘了回屋给老唐氏看,老唐氏好笑,“叶子没指甲盖大就被你摘了,能开花吗?”
“能。”云巧说,“有叶就有花。”
老爷子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脸色透着乌青,云巧纳闷,“四祖爷开的药没用吗?”
老唐氏愣住,握着老爷子的手,浑浊的眼愈发模糊,“四祖爷听到你这么说会生气的。”
“他听不到。”
老爷子拍拍老唐氏的手,朝云巧笑了笑,“爷没事,你快回后院,小心鸡将你的花草啄了。”
“对。”云巧如梦初醒,掉头就跑,嘴里嘟嘟哝哝的,“那群鸡太不听话了,模样也没小时候好看...”
“老爷子。”云巧一出屋,老唐氏眼泪就滚了下来,哽咽道,“你...”
“墩哥儿要参加秋闱,咱不能给他添乱,我知道你想端午给两人办酒席,老婆子,不着急的...”老爷子抬眸,望着紧闭的窗户,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巧姐儿实诚,重承诺,你答应她的事要办到。”
“好。”
“走开呀,不听话就杀了你们炖汤啊。”后院,云巧挥着竹竿,眼睛鼓鼓的瞪着扑着翅膀往花草里钻的灰毛鸡,气势汹汹道,“是不是不听话...”
泛黄的篱笆外,一个面色灰白,形容枯槁的妇人藏在树干后,如一汪死水似的眼贪恋的望着院里训鸡的人,脸上淌满了泪。
云巧在院里一坐就一整天,傍晚赶鸡回笼才会离开,明明是群牲畜,落她嘴里,像群调皮捣蛋的孩子,能唠叨许久。
老唐氏和老爷子天天听她埋怨,但一旦鸡槽没水或没食,她跑得比谁都快,老唐氏和老爷子说,“往后家里有孩子了,巧姐儿定会将他们教得很好。”
“就怕她下手没个轻重...”
“她懂的。”
两人围绕云巧教孩子就能聊许久,这天,云巧将鸡赶回笼,拿扫帚清扫院子时,外边有人喊她,“巧姐儿...”
抬头一看,她惊喜的跳了起来,趴着栅栏就要往外翻,“翔哥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云巧环顾四周,双手扒拉严丝合缝的栅栏,沈云翔拍她脑袋,“我走前门。”
“别人看到怎么办?”
曹氏和沈老头肯定会带他回去的,沈云翔不在意的耸耸肩,“没事。”
唐钝派人去过沈家,沈家自顾不暇,哪儿敢找他麻烦,他指指前院,示意她开门,云巧放下扫帚,咚咚咚的进了弄堂。
门打开,云巧就挽着他的手往院里拽,“翔哥儿,我种的花儿活了,给你看。”
“我看到了。”沈云翔扫了眼小院,极为干净整洁,院墙的一排排绿植霎是喜人,他说,“先进屋给爷奶问好。”
“哦。”
老唐氏看到他很高兴,问了好些家里的事儿,得知他们过得好,老唐氏由衷感到高兴,“你爹娘是好人,得你们姐弟孝顺,往后享不完的福,巧姐儿一个人在家无聊,你多住几天,陪陪她。”
“家里还有事,我明天就回去了。”
“晚上住墩哥儿的屋可好?我给你铺床去...”
沈云翔不是什么讲究人,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了,拉住老唐氏,“奶你歇着,我和巧姐儿来弄就好。”
老唐氏哪儿闲得住,拎起菜刀,就要杀鸡,沈云翔拉不住,只能跟着去后院帮忙。
几十鸡关在笼子里,扑腾好几下才拎到一只公鸡,老唐氏说,“明天走的时候拎几只回家。”
“上次您托巧姐儿捎回家的鸡还没吃呢。”沈云翔处在变声的阶段,声音粗而沙,“奶,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啥呀,你能来,奶高兴。”老唐氏提着断气的鸡去前院,“你们姐弟说说话,煮好饭我叫你们。”
沈云翔是个勤快人,当即拿了扫帚扫地,云巧挨着他,碰了碰他胳膊,笑容快从眯成缝的眼睛里溢出来,“翔哥儿,你好像壮了。”
唐钝也结实了许多,她抖抖自己的肩,“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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