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员工眼尖看到她,马上闭嘴安静下去, 围在一起的其他人也下意识绷紧了脊背往边上挪开。
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70来岁的老阿姨, 她似乎很生气, 见大家都不吱声嗓门顿时拔高,“你们公司怎么回事的,帮别人修复镯子就行,我为什么不可以,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人。”
元锦抬手, 制止正欲反驳的员工,示意她不要说话。
刚才自己在人群外听了过程, 知道这位阿姨专门拿着破损的白银首饰,来找她们鉴定能不能修复。由于她带来的首饰很小一件,前台表示不能修复,阿姨急了, 大声嚷嚷着要见老板。
前台担心她影响到其他正在办公的同事, 劝她去别的地方找铺子,看看是否能修。
阿姨脾气上来, 一时半会消不下去,说什么都要闯进公司找老板。
其他员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争执声便跑出来帮前台解围,并跟阿姨解释开元珠宝的首饰修复业务, 收取的手工费很高。
这件事是员工处理不当, 阿姨生气也情有可原。
元锦等阿姨缓下来, 含笑开口, “阿姨您好,我就是开元珠宝的老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你就是开元珠宝的老板?”阿姨愣了下,从包里掏出自己带来的白银首饰,直直递到她眼皮底下,“我这个戒指断了,能不能修?”
她找了好多专门打首饰的小铺子,老板都不愿意帮她修。
听公司的小姑娘说,开元珠宝最近修了一对龙凤镯,她就让那小姑娘帮自己找到地址,一大早坐地铁转公车跑过来。
没想到刚说明来意,前台的姑娘就说不能修,还要她不要影响公司的其他员工工作。
她找了很多很多的铺子,都没能修好这枚戒指,开元珠宝是她最后的希望。哪怕是被拒绝,她也想搞清楚到底因为什么,不能帮她修。
元锦低头看向她手里的戒指。
戒指是实口的款式,已经断成两块,从断口看应该是被人用剪刀暴力剪断。戒面上的花纹不像是用模具浇筑而成,有些花瓣已经遗失,想要修复如初,需要搞清楚界面上的那朵花用的什么工艺。
她稍稍观察了一下,抬头对上阿姨的目光,笑道,“戒指可以修,但是需要几天时间,而且您需要跟我们签订合同。”
“还要签合同?”阿姨再次愣住。
她收回自己的戒指,想了想又迟疑问道,“修这个戒指大概要花多少钱?”
这是女儿跟人去学打首饰赚到钱后,亲手给自己打的一枚银戒指。戒面上的那朵花,是她种在院子里的木芙蓉。女儿说等她赚到更多的钱就回家把房子修起来,在院子里种上很多很多的木芙蓉。
那年春节过完,女儿背上行囊继续去学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她找遍了大半个华国,也没找到女儿的下落。
也报过警发过寻人启事,女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找了几十年,家没了,她也即将入土,身边就剩下女儿第一年出去学艺,给自己赚回来的这枚银戒指。
当年在找女儿的路上她被人抢劫,藏在内衣里的戒指被发现,劫匪扯不断用来绑戒指的鱼线,硬是拿剪刀将戒指整齐剪断。
她想到这是女儿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礼物,硬是生出不怕死的勇气把劫匪打趴下,抢回了戒指。
几十年来,她问过无数打首饰的铺子,没人见过她女儿,也没人见过这枚刻着木芙蓉的银戒指,他们也修不好。
阿姨想起这些年找不到女儿的难熬日子,黯然低下头,喃喃自语,“算了,我不修了。”
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帮她修戒指收费肯定不低。
“不花钱,您只需要跟我们签一份合同,确认将戒指交给我们修复,避免出现纠纷就行。”元锦微笑伸出手,“可以让我仔细看您的戒指吗。”
这枚戒指似乎有很多的故事。刚才还特别理直气壮的阿姨,转眼间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脊背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真的不用花钱?”阿姨转瞬开心起来,抖着手将戒指递给元锦,“那你好好看看。”
元锦接过她递来的戒指,将她请去公司的接待室。
员工各自缩着脖子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工作。前台惴惴不安地跟上元锦,去给阿姨倒茶。
“你回去守着前台,这里交给我就行。”元锦回头给了她一个笑脸,让她回去工作。
前台红着脸点了下头,默默退出去。
元锦去给阿姨倒了杯茶,回工作间取来工具,认真观察戒指制作时所用到的工艺。
刚才在门外她看的不够仔细。这枚戒指确实不是用模具浇铸制作,而是用了玉雕的技艺,在白银上刻出木芙蓉的形态。
花朵的边缘打磨的非常圆润,可见制作戒指的手艺人精益求精的态度。
元锦拿着放大镜,将戒指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随口问道,“这枚戒指对您来说是不是特别珍贵。”
这样的一枚银戒,价格大概在几百块这样。
阿姨捧着茶杯局促点头,“这是我女儿给我打的戒指,坏了有快40年了。”
每当她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是这枚戒指给了她希望和动力。
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戒指的女儿不会凭空消失,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没及时回家,没看到自己发的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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