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照片,乐乐又说:“山上还挺漂亮的。”
阮溪手指抚过相片,凌爻继续接着话道:“你们出生的时候山上的屋子都拆了,不然还能带你们去看看爸爸妈妈生活过的地方,是真的很漂亮。”
而现在,只能通过这些老照片看一看了。
阮溪把这本老相册找出来,当然不是只为了再看一看过去,或者说是简单地回忆回忆,而是为了提供相关资料给节目组,让他们拍纪录片的时候搭建场景来用。
或许,还可以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看到过去生活的小小一角。
相册找出来放到房间里,第二天阮溪拿给助手,让助手递去了节目组那边。
因为都是些乡下的小土房子,搭建起来比较简单,也耗费不了多少资金。节目组那边搭建的也很快,主要就复原了三处——裁缝铺、阮家的老房子、吊脚楼。
复原好的那一天阮溪过去看了一下,站在裁缝铺前,看着院子大门外写着字的木板,她有一瞬间恍了神,感觉好像一推开门,院子里便会坐着老裁缝。
当然她推开门,里面没有老裁缝,也没有大咪,但有仿真的葡萄架和摇椅。
房子是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假的,都是对着照片仿造出来的,唯有一件东西是真的,是她和老裁缝用过的——在正屋中间摆着的那台旧缝纫机。
因为纪录片具有一定的叙事性,所以节目组希望阮溪出演一下片子里的自己。倒不需要演什么,也没有台词,就是需要一些场景,让内容显得更真实丰富一些。
阮溪觉得自己已经演不了十四岁了,哪怕就是坐着不动。
想了想,她跟节目组商量下来,让可可来演。
确定好以后,她给可可量体裁布做衣裳。
自从离开凤鸣山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年那些款式的衣裳了。
那两年在凤鸣山,她自己穿这样的衣裳,也给村子里的人做这样的衣裳。
来到城里以后,做了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设计,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拿起剪刀皮尺和划粉,简简单单地给人量体,简简单单地剪裁,简简单单地缝合布料。
阮溪给可可做了衣服和裤子,都是当年她自己穿过的花色和款式,阮翠芝则亲手糊鞋帮、纳鞋底,给可可做了一双当时她们穿过的方口布鞋。
衣服和鞋子做好后,阮溪带着可可去参加拍摄。
这一天家里人没什么事,也都跟着过来看。
阮溪带着可可先去换上衣服和鞋子,然后带她去扎头发。
对着镜子给可可编辫子的时候,阮溪笑着说:“这样打扮起来,更像了。”
可可乖乖坐着不动,从镜子里看着阮溪问:“您十四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阮溪点头,“就是这样,人家都说我是凤鸣山上最漂亮的女娃子。”
可可笑起来,“我也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娃子。”
两根辫子编好,可可从镜子前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阮溪,问她:“好看吗?”
阮溪把她的两根辫子捋过来放到肩膀前,点头道:“好看。”
可可又转过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原来你们那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阮溪应声道:“嗯,那时候的女孩子都这样扎两根麻花辫。”
可可捋捋自己的辫子,嘴里说:“十四岁的小裁缝。”
收拾好阮溪把可可带给节目组。
纪录片的内容和脚本阮溪都看过且确定了,至于现场怎么拍她自然是不管的。她站去凌爻身边,和凌爻以及阮翠芝几个人一起看着可可走去缝纫机前坐下来。
在可可坐下来抬脚踩上缝纫机下面的踏板时,阮溪在这一瞬间忽又恍了神,甚至连视线也不自觉变得模糊起来了,恍惚间仿佛看到可可真的变成了自己。
变成了,十四岁的小裁缝。
小裁缝坐在缝纫机前剪断最后一根线头,起身收拾一下东西,背起黄书包出门,走到院子里和坐在葡萄架下的老裁缝打招呼:“师父,我回去啦!”
老裁缝抱着大咪在摇椅上慢慢地晃,应声:“嗯,去吧。”
……
背着书包走到山坡上。
她冲坐在山坡上看书的凌爻挥手,叫他:“崽崽!”
到他旁边坐下来,她从书包里掏出糖,笑着问他:“吃糖吗?”
……
刘杏花坐在老房子门前剁猪食。
她看到刘杏花远远就喊:“奶奶,我回来啦!”
刘杏花抬起头冲她笑,“是小溪回来啦,饿了没呀?”
她问:“爷爷呢?”
一转头便见阮志高扛着锄头回来了,也冲她笑,“小溪回来啦。”
……
阮长生往她怀里扔个东西。
笑着说:“大侄女,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
田埂上。
阮洁从她篮子里抢稻穗:“姐你耍赖,那些都是我捡的!”
……
崎岖曲折的山道上,山歌悠扬悦耳。
小裁缝跟在老裁缝的轿椅旁边,走过绿意葱茏的夏天,走进白雪覆满山尖的冬天,走进每一家每一户,听人热情地上来招呼那一句:“小裁缝,你来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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