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明白,这把铳是拒绝不了了,他只好“咣咣咣”磕三个响头,真诚地表达了谢意。
“周管家快快请起。”秦禛起了身,往旁边避了一下,安慰道,“短铳虽贵重,但你也不必太担心,东西不大,想保密也不是很难。”
说完,她给琉璃使了个眼色。
琉璃转身出门,不多时,带着两个奇形怪状的羊皮带子回来了。
秦禛拿过其中一条——上面绣了一朵小红花,对景缃之说道:“这是给王爷的,我示范一下怎么穿戴。”
景缃之乖乖配合,“需要站起来吗?”
“不用。”秦禛手脚麻利地把双肩背式腋下枪包系好,将短铳和匕首分别塞了进去。
景缃之穿的是宝蓝色曳撒,交领,上衣是合身的,袖子稍显肥大,枪包上身后,就像俊脸上多了一道疤,难看得紧。
秦禛笑道:“这东西本该放在中衣外面,外衣里面。短铳放左放右看周管家的习惯,但保险一定要检查好,否则容易误伤自己。周管家还可以做个袋子把银钱放在里面,只要不在外人面前脱衣裳,隐蔽性和便捷性都很好的。”
周管家连连点头。
他知道这玩意眼下都有谁在使用,所以一开始觉得压力非常大,后来就想通了。
短铳确实不大,想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并不难。
而且,他要去的地方是欧罗巴,船上除自己人和船夫就没旁人了,安全大抵没有问题。
他单膝在地上一跪,“多谢娘娘,有了这东西可是方便多了。”
景缃之道:“你去吧,在三昧院装备上,就不用捧着出去了。”
周管家恭声应是。
“且慢。”秦禛把景缃之腋下的匕首和短铳取了下来,“周管家熟悉了性能再走。”
短铳的操作比连珠铳更简单,秦禛教一教便也罢了。
此时此刻,她让周义带上短铳,只是想为他的生命加一层保险,却没料到,这把铳不但在关键时刻救了周义,还救了一整个船队。
周义在秦禛回京的第六天就走了。
这时的京城已不那么平静,西北地区的难民蜂拥而至,城外到处都是难民。
流民进不得城,城内便安全无虞,但周围的村镇和县城经常遭到骚扰,盗窃、斗殴、抢夺事件时有发生。
城外有巡捕营,城内有五城兵马司,顺天府也不敢闲着。
周智等人忙于巡街,捉拿盗匪,顾不上陈年旧案,胡宝山的案子又搁置了下来。
为了不给景缃之添乱,秦禛也开始足不出户。
考虑到景缃之要诱敌深入,她觉得王府可能会第一个被青莲会冲击,遂组织三昧院的人在暖棚里挖了个一立方的大坑,把库房里值钱的古玩字画和她的昂贵首饰拿出来,用油布包好,埋下去,再在上面的土壤里撒上一层香菜种子。
弄完这些,日子就清闲了,秦禛一面写字画画,一面打点飞鸟阁和锦绣窝,偶尔还关注一下昭王府的施粥情况。
京城的粮价涨得飞快,各家施出去的粥水也越来越稀薄。
尽管殿试如期举行,并顺利放了榜,但秦禛依然能感觉得到局势正在越来越紧张。
三月份箭一般地射过去了。
四月份,南方的雨季到了,各地频繁下雨,但据景缃之传回来的消息说,雨势不算大,洪涝灾害不多。
因着改革和宣传一并执行了下去,官员、乡绅,以及大商人都行动起来了,施粥的施粥,放粮的放粮,江南江北吴越等省份的民心稳定。
这些大省越稳定,京城的压力就越大。
景缃之只在三月末回来一趟,抱着秦禛啃了半天,之后便一去不返。
直到四月初十下午,无影无踪的景缃之突然从外面赶了回来。
秦禛听到禀报,立刻放下弓箭,回了三昧院。
从夹道一出来,秦禛就看到了景缃之。
他穿着土黄色短褐,头上戴一顶斗笠,表情凝重,门神一般地站在门口等她。
居然连门都不进了。
秦禛心里一惊,问道:“王爷,出大事了吗?”
景缃之迎上两步,在她耳边说道:“青莲会联合了大批流民,内里或者还有北辽之人,商定在今天傍晚城门落锁之时攻城。”
这是要里应外合了啊。
秦禛问:“这……是突如其来的吗?”
景缃之笑了笑,“王妃觉得呢?”
秦禛松了口气,“那就是有准备了,需要我做什么?可以通知秦家吗?”
景缃之摇了摇头,“现在必须绝对保密,但只要青莲会一攻城,他们基本上就会得到消息,那个时候撤离将军府完全来得及。王妃收拾收拾,我送你进宫,宫里比王府安全。”
秦禛松了口气。
不过,她不打算去宫里——青莲会的人无孔不入,出王府容易,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宫有点难。
她拒绝道:“还是不去了吧,盯着昭王府的人从来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一离开王府,青莲会就可能得到消息,极可能会破坏王爷的部署。王爷放心,我有弓箭,有火铳,有短铳,青莲会的人抓不住我。”
景缃之当然明白这一点,回来之前,司徒演也曾提醒过他。
但只要想到秦禛有陷于敌手的可能,他就无法专心对敌。
他说道:“那就回将军府吧,好歹一家人在一起,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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