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的第一反应是不妥,在太子如日中天的情况下,站队诚亲王风险太大。
第二反应便是她的那几个小崽子是不是对她有所隐瞒,尤其是老五,无论是在上书房,还是到了朝堂上,一直都紧跟诚亲王的步子,诚亲王若有争夺那个位置的野心,老五真的发现不了吗,还是早已站队,只是一直在瞒着她。
原来她还纳闷老五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为瓜尔佳氏去求万岁爷,原本就不得万岁爷喜爱,搞出这么一出后,就更不着万岁爷待见了。
她当时听闻这消息,拿鞭子抽人的心思都有了,只是老五当时已经伤了额头,事情也做了,她再教训老五又有什么用。
而且这孩子不是在她跟前养大的,太后并非万岁爷的生母,自然也不是老五嫡亲的祖母,太后若是对老五上心,老五也就不至于八岁都不会说汉语了,整日里无欲无求,既没有上进心,也没有玩闹嬉戏之心。
这孩子难得这样强烈的喜欢一个人,虽说因此得罪了万岁爷,可老五瞧着并不后悔,她这个做额娘的又何必泼冷水,倒不如和小九一起好好夸夸老五。
那会儿她以为老五的勇敢来自于对瓜尔佳氏的爱意,就像戏台子上演的那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可现在她倒觉得老五的勇敢还来源于对未来的底气,这底气便是诚亲王给的,老五现在是得罪了万岁爷,可将来若是诚亲王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五也就不用愁爵位和待遇了。
聪明人都想得多,宜妃脑子里想的正是四公主所想,三哥是在拉拢她,不,是在收揽她,如果她应下,三哥就会她在草原上揽权,做一位像平阳公主那样的实权公主,而她要付出的便是将身家性命都绑在三哥身上,日后为三哥做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塔娜此时感觉不到恐惧和害怕,只有兴奋和激动,一个新的世界在向她打开,而为她开启这扇门的不会再有旁人,皇阿玛不会,别的兄弟也不会。
生而为女,错过这次,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塔娜虽是女子之身,可亦有建功立业之心,日后还请三哥多多提点。”
郭贵人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紧,眉头紧皱,脑门上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但却并未出声阻止,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更何况送公主去抚蒙的凶险也并不低,若能得诚亲王相助,至少不必担心塔娜在草原上受气了。
胤祉冲着四妹妹笑了笑:“我在额娘宫里放了几本皇阿玛做过笔记的史书,你若有空就拿回去看看。”
就当做是找到先生之前的启蒙书了。
荣妃在一旁瞧着甚是欢喜,她儿子那颗心素来是软的很,四公主愿意听老三的,她既为四公主欢喜,也为老三觉得欢喜。
胤祉要见明珠,并不能直接到明珠府上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由大哥带着同去。
纳兰明珠近来可没有闲着,万岁爷不在京城,太子对京中的掌控到底是不够的,正是他办事的好时候——逐步切割掉大阿哥一派中立场不坚定的那些人。
去投靠太子也好,等待时机投靠万岁爷抬举的下一位阿哥也罢,这些人就算发挥用处了。
胤祉大抵也知道自己在纳兰明珠心里的形象——巨奸大猾,做事处处都有深意,处处给人挖坑。
让纳兰明珠推荐一位擅长弄权的先生给四妹妹这事儿,他都无需自己找理由,也不用交代前因后果,纳兰明珠就能够帮他寻到合适的理由,而且还能做到逻辑自洽。
果然,他刚刚把来意道明,一旁的纳兰明珠便陷入了沉思,同样皱着眉头思考的还有大哥。
擅长弄权之人,不在朝廷为官的,还得是靠谱能用的,愿意去草原上教导四公主几年的。
能同时具备这四个条件的人,那可太难寻了。
胤祉坐在一旁淡定的喝着茶,人事这方面,他对纳兰明珠有信心。
大阿哥眼巴巴看着明珠,颇有几分催促之意,皇阿玛的女儿要抚蒙,他四个女儿,怕是也很难都留在京城,万一有被指婚到蒙古的,四妹妹若真能如老三所愿,在草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对后边嫁过去的皇室女子是好事。
良久,纳兰明珠才开口道:“臣想起来有一个人或许合适,曾经的武英殿大学士勒德洪。”
康熙二十七年,他被罢官那一年,一同被罢免的大学士有两个,一是李之芳,人已经病逝好几年了,另一个便是勒德洪。
“勒德洪是满洲镶黄旗人,还是红带子(皇室旁支子孙),做过刑部侍郎,也做过礼部侍郎,后升为户部尚书,十六年的时候授武英殿大学士,在内阁待了整整十一年,一直到二十七年,才以结党的名义被万岁爷搁革职,自此之后一直闲赋在家。”
胤祉就知道,明珠的小团队里都是人才,瞧瞧,这不就找出来一位履历丰富的前大学士,在内阁任职十一年,没两把刷子的人能做到吗。
只是这样丰富的履历,想来年纪应当不小了吧。
“这位老先生身体可还好,能长途跋涉去草原,还要在那里待上几年?”
纳兰明珠的确有几年未曾登过勒德洪的门了,不知道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人如今身体如何。
“他今年应该七十岁左右,年纪是大了点儿,不过头几年见他瞧着还挺壮实,臣这两日就递帖子去看看他到底能否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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