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装模作样抚了抚胡子,叹了口气道:“儿子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父亲母亲的话,还是要听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去延古寺
顾氏嘴角抽抽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慢慢垂下了眼睛。
玉湖啊玉湖,别怪母亲不为你说话,咱们女人啊,就是这个命。
翌日,媒人再来时,大房夫妻一口应下。
两家当场交换了庚帖,各自找和尚合帖,这一合,合出个天作之合来,
叶家那头怕夜长梦多,催促着把六礼行下去,又打发府中人下聘。
等谢玉湖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婚的日子都已经定了下来,来年的三月初三。
一切,尘埃落定。
谢玉湖此刻才明白,自己本本份份的做了十七年的好人,十七年的孝女,都比不上大哥的前程来得重要。
自己只是谢府富贵路上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以用来牺牲。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号啕大哭一场。
……
这头谢玉湖在哭,那头薜姨娘想死。
她是个女人,心里清楚的知道男人的心在别处时,女人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她又是个妾,更明白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多么厉害。
女儿倘若真的嫁进了叶家,只怕这辈子再没有开心日子可过。
她一咬牙,一跺脚,就往顾氏房里去。
进门第一件事,二话不说先跪下,泪如雨下。
“大奶奶,请大奶奶看在奴婢侍候您这么些年的份上,救救二小姐吧。”
顾氏慢慢红了眼眶,“薜姨娘,这门亲事是老爷太太定下的,又是国公府亲自请的媒人,你让我怎么救。”
薜姨娘抬起泪眼,眼里透着一抹恨,“大奶奶,您答应过奴婢的,一定会给二小姐找个好人家的。”
“此一时,彼一时啊。”
顾氏摇头连连叹息,“京城的水深,这婚事要是推了去,谢家在这京城还有立足之地吗?”
“奴婢就不信,这亲事说不成,国公府还要打打杀杀不成。”
薜姨娘慢慢站起来,眼神凶狠地看着她,“不就是怕坏了府里爷们的好事吗?可大奶奶,那也是你的女儿!”
顾氏做梦都没有想到,薜姨娘胆大包天到敢冲她大喊大叫,气得悲从中来。
“我有什么法子,偌大的谢府我能做得了主吗,还不都是爷们说了算,你有本事冲我吼,怎么不去冲你男人吼!”
薜姨娘眼里透着绝望。
她跟了大爷这么些年,自家男人是个什么禀性,她如何不知。虽然比不上二爷黑心黑肺,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薜姨娘幽怨地看了顾氏一眼,“嗷”的一声,一头撞到了墙上。
血,顺着白墙溅开来,溅得顾氏一身一脸,顾氏吓得哇哇大哭,“来人啊,救命啊,快叫郎中来,快……”
……
老实人薜姨娘撞墙自尽的消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人尽皆知。
好在,郎中来的快,薜姨娘这一撞虽然用了全力,但妇道人家,没有多少力气,只是头上磕了一个大洞。
待她幽幽醒来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姨娘,你真傻啊!”
薜姨娘动了动唇,声如蚊蝇道:“什么傻不傻,总要为你争一争,姨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谢玉湖只觉得有一双手,狠狠的拽住了她的心,然后用力一捏,她的心,被捏碎了。
自她懂事起,她就跟在嫡母的身后,嫡母喜欢温柔贤淑,她就做到温柔贤淑;嫡母说要老实本份,她就老实本份。
有一年冬天,嫡母和姨娘同时染了风寒,她在嫡母跟前端茶递水,忙前忙后,却从来没有喂过姨娘一口药。
结果到头来……
谢玉湖看着薜姨娘的眼睛,哽咽道:“人生十年,不过是大梦一场,娘,这梦该醒了。”
薜姨娘一听这声“娘”,泪如雨下。
小时候,这孩子懵懵懂懂的叫了她一声娘,第二日,顾氏就让她捧了半天的痰盂。
从此,她见着女儿一次,就告诫女儿要守规矩。可守来守去,到头来又守到了什么?
还不如像三小姐那样,闹一场来得痛快!
“娘,这门亲事我决定了,嫁。”
“玉湖?”薜姨娘听这话,心都揉碎了。
谢玉湖拍拍她的手。
这些年自己安稳的生活,是生母每日在嫡母跟前低三下四,委屈求全换来的。
这门亲事她必须应下,也只能应下,唯有这样,她的生母才能在这个府里过得安稳。
“娘,从前是你护着我,以后换成我护你,你别怕,从今天往后,没有人敢欺负你。只要女儿在叶家一日,你就一日能抬头挺胸做人,连大奶奶的脸色都不必看。”
错,他们还得看你的脸色。
谢玉湖死命的握着拳,指甲嵌进掌心,根本察觉不到疼。
……
因为是和国公府攀亲,总不能太丢人现眼,顾氏咬咬牙拿出两万银子置办嫁妆。
大少爷的岳家管家听说此事后,也托人送了一千两银子添妆。
顾氏一看这添妆银子,就明白管家是在夸她这门亲事做的好。
然而,谢玉湖到底是顾氏养了十多年的,银子掏了,心下总有愧疚,夜里常常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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