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舒出一口气,“本王还是那句话,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爷,路,都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不到最后,不知道对错;不到终点,不知道胜负。这也是这条路迷人的地方,王爷以为如何?”
“先生说得极是!”
李锦夜展眉一笑,心中浊气都随着这一笑吐出,“归京的口谕,怕已经在半路了,先生不防趁这机会,收拾收拾东西。”
寒老先生咳嗽了几声,抱了抱拳离去。
李锦夜回到院子,见整个院子的人都忙忙碌碌的,唯独玉渊在屋檐下拿着把小铲子堆雪人。
这份闲情雅致……
李锦夜上前蹲下,“可要我帮忙?”
“要啊,你帮我做雪人的鼻子,眼睛,耳朵,做得漂亮些。”
玉渊抬起冻得通红的小脸,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有些不太放心你的鉴赏能力,还是放着别动,我来吧!”
李锦夜难以抑制的笑起来,“我连自己的王妃都没鉴赏错,你应该放心。”
说完,挑起一小块雪,捏成团往玉渊脸上扔。
玉渊躲闪不及,被砸个结结实实,她气不过,索性把手上的雪往李锦夜脖子里塞。
激得李锦夜一个喷嚏,把在里头收拾东西的罗妈妈都惊动了,跑出来一看,竟是王爷王妃两人在打雪仗,心道:阿弥陀佛,这可太不成体统了。
正要上前好言相劝,却见阳光下小姐的脸上露出一份纯真懵懂,想着归京近在眼前,她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傍晚时分,皇帝的口谕如期而至--召安亲王明日回京。
李锦夜夫妇在正堂领了旨,用罢晚饭早早歇下。
一夜无话。
翌日天明,安亲王仪驾驶离庄子,一路行得不紧不慢,正午时分才到王府。
在王府简单用过饭菜后,直奔皇宫而去,只一柱香的时间,夫妻二人便跪在了皇帝跟儿前。
宝乾帝没有立刻叫起,而是慢悠悠的喝过几口茶后,才令他们起来。
李锦夜一起身,就察觉皇帝的目光都在他脸上。
此刻,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白里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宝乾帝眯了眯眼睛,“来人,给安亲王问脉。”
早早候在一旁的太医走上前,并不是刘太医,而是太医院另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
老太医请过脉后,颤颤威威跪倒在地,“恭喜皇上,王爷脉相平和,一呼一吸之间,没有浮沉,急缓,大小,张弛!”
宝乾帝挥挥手,李公公忙上前扶起老太医,命身后的小太监把人领出去。
这时,宝乾帝才将目光落在玉渊的身上,“安亲王妃?”
玉渊心下早有准备,上前大大方方道了个福:“父皇。”
不知道为何,她这副平淡不惊的样子,落在宝乾帝眼中,竟有些看不大惯。
皇帝皱了皱眉头,道:“过来,给朕诊脉。”
玉渊心中微惊,忙双膝跪地,“父皇贵为天子,玉渊医术微末,不敢造次。”
“你连这世上最难去的毒,都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一出,不仅玉渊胸口真气沸腾翻滚,连一旁李锦夜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玉渊深吸一口气,情深款款地看了李锦夜一眼,道:“王爷与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天可怜见,竟成了,也不枉我为他千里迢迢去南越。”
这话说得极为婉转,不仅将两人的情深意切袒露,还将去毒之难一一道尽。
饶是宝乾帝阅尽世间人心,也挑不出这话里的半分错处。
他睁着一双黑沉到令人心寒的眼睛,半晌,道:“朕让你诊,你就诊,莫非,你要抗旨?”
“万万不敢!”
玉渊忙上前,从怀里掏出锦帕,覆在皇帝的腕上,三指扣了上去,片刻后,她的眉梢微微动了动。
宝乾帝当即察觉,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
玉渊收回手,略有些为难道:“父皇,我先开个方子,可好?”
宝乾帝朝李公公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纸笔呈上。
玉渊凝眉思忖片刻后,一气呵成。
方子呈上,宝乾帝略扫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为君者,在做皇子的时候,都要跟太医学些黄芪之术,什么草药起什么功效,心里大致是知道的。
这张方子上的几味草药,起排便作用,而宝乾帝的的确确每日排便困难。
他的这个症状太医院都知道,不过顾着他是皇帝,用药温和,而高玉渊的方子则凶猛很多,药量是太医院的一倍。
果然,这人是个胆子大的。
宝乾帝深目看她一眼,声音柔了些,“十六身上的毒去了,我瞧着身子还弱,需用些什么药?”
玉渊不敢大意,将事先在心里拟了不下百遍的草药名,一一报出,末了,还很不客气的报了十几个极为贵重的药材,将一个一心盼着夫君好,又想趁机占些皇室便宜的女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宝乾帝又好气又好笑,嫌弃的摆摆手:“去吧,难得进宫一次,去皇后宫里请个安,朕这里就不留你了。李公公,把安亲王妃要的药材都备齐了,送去王府。”
“多谢父皇!”
玉渊行完礼,走到李锦夜面前,得意一笑,“王爷可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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