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朝一日,他突然听闻,她居然有一个未婚夫,好似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那是傅时画第一次饮酒再酩酊大醉,连夜纵剑而出,逃也似地去了断山青宗,只想冲入魔兽潮中杀个昏天暗地,忘记这一切。
再听闻那个未婚夫上门退婚。
天知道他在剑舟上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急迫,恨不能一夜万里。
这一次,他一定不要再等,不要再退缩,而是正大光明地站在她面前,让她看到自己。
傅时画的目光停在两人浅浅交握的手上,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大师兄……”一声呢喃从他的肩膀处传来,睡梦中的少女轻轻唤道。
傅时画下意识“嗯?”了一声,这才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只是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心想,原来小师妹也会梦见自己吗?
虞绒绒在那一声呢喃后,其实已经从梦里惊醒。
但她的思绪还是一片混沌,所以一时之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她很茫然。
因为她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给了墙角下某个眼睛极亮极漂亮的小乞儿肉包子,并且在垃圾堆旁边等了他许久,再将他捡回了家的事情。
可那不是宁无量那个毫无感恩之心的狗贼吗?
为什么在梦里,她对上墙角那个小乞儿的眼瞳时,会下意识喊出一声“大师兄”?
她边这么想,这才慢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吓了一跳,心道睡前还是傅时画靠在自己身上,怎么睡醒就换过来了?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虞绒绒心中惴惴,表面却故作镇定地直起了身,还打算伸个懒腰掩饰尴尬。
结果手才动,她就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正在被傅时画牵着!
虞绒绒懵了。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手指的交握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抽回手,还是继续故作镇定。
很难解释这样的交握。
以往的牵手或是为了给傅时画递剑,也有入魔宫时到底有些紧张,又或者在悲渊海底时,防止被海水冲开。
那、那这次呢?
难道是以防对方被风掀下剑舟吗?!
虞绒绒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快要连呼吸都要停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放在傅时画手边的渊兮剑突然福至心灵般,又窜入了虞绒绒的道脉之外。
虞绒绒:!!!
她被渊兮的操作惊呆了,一时之间也忘了方才的心跳如鼓,只终于有勇气看向傅时画:“大师兄,渊兮这是……”
“可能是想你了。”渊兮当然是傅时画故意的,但傅大师兄依然面不改色地瞎编道:“渊兮这剑,恋旧。当然也可能是接近弃世域了,它想起了上一次的事情,想要重温旧梦。”
虞绒绒愣了愣:“什么旧梦?”
傅时画看着她的眼睛,带了点散漫的笑意:“递剑给我。”
虞绒绒不解道:“……可是你已经握着我的手了呀。”
傅时画老神在在地翻腕,渊兮竟然便也真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还仿佛确认般点了点头:“嗯,还有效。”
虞绒绒欲言又止,她总觉得是否有哪里不对劲,很是盯了傅时画和他手中的剑片刻,再狐疑地飞快悄然松开与傅时画交握的手。
渊兮骤而回到了她体内。
虞绒绒:“……??”
忙忙乎乎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那边傅时画还在安慰她:“离开弃世域或许就好了,别担心,我这里还有很多你送的剑。说起来,二狗也已经有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他边说,边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再屈指敲了敲二狗的脑壳:“别睡了,准备起来干活了。”
傅时画这样一说,虞绒绒才第一次向外探头看了一眼。
视野里已经从海岸线变成了一处小岛。
说是小岛,其实也并不小,视野里几乎难见小岛的边界,岛上郁郁葱葱之中,偶见飞檐盘桓期间,显然便是南海无涯门。
在这样的高度时,不难看到,整个小岛几乎都被一座耸立绵延的高山分割开来,南海无涯门看起来不过只是占据了岛屿的一半而已。
有独特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虞绒绒有些愕然道:“不是吧……难道山的另一边,便是弃世域吗?”
柳黎黎伸了个刚刚睡醒的懒腰,转头一笑:“正是,按照出现的顺序来说,此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弃世域。”
她站起身,踩在剑舟边上,满头五彩的小辫子迎风飞散开来,她展开双臂,大声道:“欢迎大家到我南海无涯门来——咦?”
随着她的那一声过分响亮的“咦”,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
这样的岛屿上,路其实总共也就那么几条,更何况能够容纳马车的大路。
所以大路之上如果停驻有马车的话,就会显得十分明显。
柳黎黎的惊呼声自然也是出于此。
她突然看到了那条她再熟悉不过的路上,出现了一列马车。
一列她曾经见过,再时常站在那条路上的某块礁石上张望,却足足两年都不见其踪的马车。
柳黎黎振臂高呼的动作渐渐凝固,下一刻,她就这样在所有人有些愕然的表情里,直接从高空中的剑舟上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