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家一家子拿筐抱娃的浩浩荡荡往后山进发。
村子里的大爷大妈瞧见了,还以为出了啥事呢,忙问,“黑娃儿娘,你们这是干啥去啊?”
“这么一大家子都出来了?”
陈秀英提了提手里的大竹筐乐道,“婶子,我家去后山摘桂花去,摘了顺道送一些给家去?”
那老太太一怔,啥?好好的天儿一家子去摘桂花?
老支书家的老娘拄着拐杖突然冒出来,“摘桂花干啥啊?还不打小日本鬼子?”
在场的人都笑,“婶儿,日本鬼子早就让咱们赶跑了!“
“就是,现在俺们跟着□□跟着党过好日子喽。”
“都能吃上白面大馍馍了。”
支书家的老娘耳朵背了些,时而听见时而听不见的,人说了大半天,这快八十岁的老太太才总算是听见了,拄着拐儿咧着掉牙的嘴豁笑,“好,好,小鬼子赶跑了,咱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大家就点头,谁说不是呢。
沈荷跟几个老姐妹聊了会天儿,告别后一家子又继续往后山走。
姜大福的媳妇儿在村口转悠着打猪草,听见这话儿打完猪草回家,当笑话一样讲给家里人听,又感叹老姜家几个儿子媳妇的是真孝顺,一家子和睦云云。
沈柳一张老脸跟便秘好几天一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别人家的破烂事儿,你回家瞎叨啥,显摆你有嘴咋地?”
李二妮早就习惯了婆婆这不阴不阳的怪模样,只要这老太太不主动找事儿,听见几句孬话,她就跟没听见一样,弯着身子背着满筐的猪草去喂猪。
沈柳气的跳脚,指着儿媳妇又是一顿骂,两个孙女上来护,她连孙女一块拾掇,嘴里的脏话一个接一个,啥没脸面的小细逼,没用的贱丫头,生下来还不如溺在尿痛里省粮食,直接骂的两个孙女捂着脸哭,李二妮听的蹭蹭冒火,都要跟老太婆打架了,见男人回来了直接抱着两个闺女哭上了,光打雷不下雨那种。
沈柳还老得意呢,觉得自个儿总算是拿捏住了这娘仨,孰料姜大福家来,看见这场景,心里莫名难受起来,头一次对亲娘产生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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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家这边儿,一家子正站在桂花树下抬头斜坡上看,这个斜坡挺高的,上头上的桂花树有高有低,其中一颗最是高大粗壮,足有三米多高,树冠撑开跟大洋伞一样,米黄色的小花开满一树,就是不咋好攀登。
幸亏姜大兄弟几个从小就是爬树的好手,以前刚解放那会儿,家里穷啊,没得东西吃,一到了春天,全靠着一家子挖野菜爬树勾榆钱儿吃,现在日子好了,不用跟以前一样了,兄弟几个爬树的本领还在。
姜大扶了扶树干,回头对老太太笑,“娘,这桂花开的还怪好。”
姜二从筐里拿出带来的小马扎,殷勤扶着老太太坐下歇着。
沈荷摇头摆手,表示儿自个儿不累,姜二就把小马扎放起来,想着过会儿娘累了,还能歇歇,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老太太嘴角抽了下,还有崽子们看他怪异的小眼神儿。
姜大还觉得老二跟自个儿一条心,不愧是亲哥俩,孝顺老母亲的都是一样的贴心。
“大哥,上头,就是最上头那串儿。”
“爸,再爬高点儿啊。”
“老大啊,慢点差不多就下来。”
一家子站在树荫里,看着姜大在上头手脚利落的摘了桂花往下丢。
陈秀英妯娌仨带着几小便把他摘下的桂花连枝带叶子揣在篮子里,等会儿回家再细细拾掇。
老姜家人多,还都是吃货,足足摘满三大篮子,一家子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回了家,陈秀英妯娌仨按照婆婆的话,小心的把摘来的桂花去掉叶子和树枝,只留下细黄的小花浸泡在盐水里十分钟,然后沥干。
老太太翻出家里空出来的罐头玻璃瓶,煮沸消毒,一层桂花一层白糖细密铺好,把罐子密封,放到干燥清爽的地方,过上一个星期就能吃到又香又甜,滋味甚好的桂花糖了。
因着奶奶发话了,这会儿罐子里的桂花糖只看不能动,崽子们馋啊,蹲在边上巴巴看着。
就是看看,那心里也美呢。
听奶说,家里的桂花晒干了还能泡茶喝,到了大冬天的也能喝一本浓浓喷香的桂花茶,崽子们还没吃到糖呢,就又开始憧憬桂花茶的好味道。
崽子们熬啊熬,一天天掰着手指头在家里算,一天,两天......总算是过了一周了。
这天秋风起,老姜家新扫过的院子里,又落下了稀稀疏疏的落叶,黑娃儿看了看自个儿算天数的小本本,觉得是时候了,一脸郑重带着崽子们去了堂屋。
堂屋里老太太给好大儿织毛衣,刚勾了个线头呢,崽子们就进屋了。
“奶。”
老太太一抬头,就笑了,“今个儿是咋啦?”
崽子们嘿嘿笑,“咱家的桂花糖是不是做好啦?”
这几天也是忙,沈荷都把桂花糖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听崽子们一说才想起来,家里的桂花糖还没开封呢。
“哎呀,咱们看看去。”
老太太下了炕,身后哗啦啦跟着一群崽崽。
玻璃瓶里的桂花和白糖完美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晶莹剔透,很是漂亮,拧开盖子,就能看见要溢出来的桂花糖霜,闻一下,嘿,桂花特有的清甜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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