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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沂王府的人都茫然无措,少顷才口念佛名,点头称是,取下发簪、玉梳等饰品,又将带毛皮的衣裳递给丫鬟们带回府去。
    连翘翘随大流,忍着肉疼把簪子交给某位不知名姓的丫鬟,心想,经此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她私藏的那些金银珠宝了。
    不过,她多少留了个心眼,早早把沂王赏她的财物换成银票,缝在贴身的小衣和鞋垫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到了佛门清净地,亦不能免俗。
    连翘翘眼睫微颤,绣鞋往裙摆下缩了半步。
    净觉师太满意颔首,低声让小尼姑们领姬妾们去休息。
    丫鬟小厮们都没法子跟去,在桐油大门外翘首以待,等主子们都鱼贯而入,拐到大殿后,才唉声叹气回京复命。
    清岚庵的殿宇不像慈恩寺那般金碧辉煌,大气磅礴,而是古朴素雅,清净幽寂。
    青灰瓦片在山顶雾气中凝成墨色,松枝、银杏错落有致,天井里的青铜大钟浑朴古拙。
    领头的小尼姑名唤妙圆,年岁不大,人如其名圆头圆脸的瞧着有些稚气,看她们一行人的眼神里满是好奇。
    连翘翘瞟一眼妙圆锃光瓦亮的后脑勺,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头发。
    妙圆恰巧回头,见连翘翘的举动不禁笑道:“连居士,您要念一年的经,过了我师父的关,才能剃度出家呢。”
    连翘翘赧然,云夫人等人听闻后,皆松一口气,看妙圆生得讨喜,七嘴八舌地问她清岚庵的事情。
    妙圆也是个伶俐的,专挑庵里有趣的传闻说了,逗得姬妾们就差赏碎银、金叶子。
    再话锋一转,悄声说道:“最近清岚山上可不太平,居士们万万不可随意出庵门,天黑后好生待在寮房为好。”
    想起上山途中见着的女尸,连翘翘心头一跳。
    云夫人凤目一眯,问妙圆:“小师父,怎么个不太平法?”
    妙圆一脸的为难,等走到禅院门口,方才吐露实情:“上个月,庵里的厨娘和她女儿下山后就不见人影,家里人找上门来,我师父才知道她们两个前一天夜里就没回过家。……报官?报过了,没有下文。”
    连翘翘噫了声:“我们上山的时候……”
    “连氏!”云夫人打断她,对妙圆笑笑,“我们省得了,小师父,快回去给净觉师太复命吧。”
    妙圆走后,一行人的脸色都谈不上好看。
    少顷,跟连翘翘曾同住一座偏院的吴姨娘绷不住,颤颤巍巍发问:“那小尼姑说的厨娘女儿,跟我们路上撞到的死人,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连翘翘搂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云夫人啐一口:“危言耸听。你又不是仵作,哪来那么多闲话?山上不太平归不太平,但咱们好端端待在清岚庵里,还能被歹人捉去不成?”
    话毕,云夫人赶鸭子似的把人挨个赶进寮房,让她们快些收拾停当,穿好清岚庵的僧袍,一会儿还得去斋堂用午膳,午后要给王爷唱经祈福,一桩桩一件件把一行人安排得服服帖帖。
    连翘翘细想也是,她们怎么说也算沂王府的人,哪来的山匪强盗能胆大包天欺负到她们头上?
    就算有,听到皇城司雁凌霄的名号,妖魔鬼怪也该歇了心思,找死么不是?
    思及此,连翘翘系僧袍腰带的手忽地一顿,抿一抿嘴角,眸间水波澹淡。
    她到清岚庵修行,是雁凌霄的安排么?
    想也知道,雁凌霄不会那样轻易放过她。沂王府人多眼杂,便是世子也难以在众目睽睽下将父王的外室据为己有。
    等到京城外,可就不一样了……
    第6章 妙圆
    “连居士。”
    连翘翘停下擦拭月牙椅的手,仰头看向一身清灰僧袍的云夫人。
    云夫人合掌道:“今日是王爷灵柩出京的日子,净觉师太说,午课时要为王爷念经祈福呢。”
    她笑吟吟睇向连翘翘,同是灰扑扑长袍,半跪在地,却像一支斜插在砖缝间沾霜带露的芍药,眼底少了几分妒意。
    “多谢云居士提醒,我打扫完禅院,收拾妥当就去。”连翘翘扶着有些酸痛的腰起身,拧干抹布,利索地搭在木桶提手上。
    她们来清岚庵已逾半个月,日子不算清苦,但与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仍相差十万八千里。
    丑时过半,天没亮就要起床洗漱做早课。一日一餐,一菜一饭。虽是煮得香稠稠的粟米饭,但对吃惯了精细白面的贵妾们而言,仍是粗粝得难以下咽。
    学经坐禅到戌时,还没到京城夜市喧嚣繁华时,清岚山上就已万籁俱寂,她们还得自个儿去抬热水,回寮房洗漱,在瑟瑟秋风中准备入睡。
    起初有耐不住的姬妾闹着要百宜羹、银丝碳、羊绒袄子,都被云夫人弹压下去。
    连翘翘也过不惯这清苦日子,但在庵里敲木鱼,总好过回去受沂王妃磋磨。净觉师太讲经她从不缺席,庵里分派的洒扫工作,她也回回尽力而为。
    “你倒是个好的。”云夫人挽起连翘翘的胳膊,啐道,“昨天轮到吴居士打扫禅院,你猜怎么着?她非说月事来了,疼得起不来床,连早课都给糊弄过去。我回来一瞧,呸,满地的落叶一片不少,吴居士就懒在窗边逗猫!”
    连翘翘抿嘴一笑:“吴姨娘……吴居士身子不爽利,这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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