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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工坊就在酸角巷不远处。夜深人静,工坊内除了个看门打瞌睡的老头,空无一人。
    田七娘搭着褚岩的手翻过墙,用湿布闷晕老头。二人手脚利索,分工明确,不出一个时辰就在工坊里间的一处夹层找到寻觅多时的交子图纸。
    她望向工坊里的各色工具,灵机一动,葡萄似的眼睛发亮:“褚大哥,图纸丢了容易露出马脚。不如就用北绍的笔墨,画一幅置他们于死地的图纸,岂不妙哉?”
    褚岩一想也是:“七娘,还是你脑子活络!”
    他们挑灯夜战,拓印下两张图纸,一式两份藏在靴筒中,再把原版图纸原样放回去,打扫现场,没留下一丝痕迹。
    天蒙蒙亮,二人扮作往城外运货的商行小厮,混上船首低平船尾上翘的大型货船。
    褚岩扯低幞头,遮住刀削斧凿的脸孔:“咱们走得急,忘了给连夫人留口信。万一她被雁凌霄为难,岂不是平白丢了性命?”
    田七娘抬起削尖的下巴,勾起一抹笑:“翘娘心思灵巧,会有办法的。”
    等雁凌霄对连翘翘起疑,一定有好戏可看。可惜了,到时候她已经回到南梁,看不到这出戏了。
    *
    刚进东华门,雁凌霄就得到消息,两日前沂王府失窃,小偷洒下两只火折子,差点叫王府走了水。
    “人呢?”雁凌霄眯起眼睛,擦拭银白手甲,“你们空着手来寻我,就是一根毛都没逮到吧?怎么,沂王府没走水,我还要谢你们不成?那是人殿前司的活!”
    皇城司的黑衣察子跪了一地,屏声敛气,没一个敢抬头。
    雁凌霄生出一分不祥的预感,蹬了脚桌腿,沉默良久,开口道:“去查,王府当值的都是哪些人?一个个把口供盘问清楚。再有,这两日京中各处可有异动?有一丝不对,都不能放过。”
    *
    玉英殿,金狻猊口中吐出一缕缕青烟,杜若冷香弥漫。
    连翘翘正做着女红,见红药端来补身的汤药,她眼皮一抬,有些恹恹的,想起雁凌霄说的花言巧语,更觉得讽刺。
    “良娣,该喝药了。”红药把冒着热气的兔毫油滴盏搁在方几上,“院判大人说,您身子弱,内有血气淤塞,所以才每逢月事就腰酸坠痛。连良娣,趁热喝了吧。”
    “嗯。”连翘翘接过茶盏,调羹打了几转,打量红药眼下两片乌青,就问她,“姐姐这是怎的了?昨个儿没睡好?”
    红药左右看看,见绿芍不在,遂咚的一声跪下去,额头抵在手背上:“良娣,您心地良善,救奴婢的爹娘一命吧!”
    连翘翘忙扶红药起来,可红药跟扎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只是连声求饶。
    “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翘翘的罥烟眉拧成一片愁云,削葱似的指甲在方几上轻敲,“你不同我说明白,我如何跟殿下求情?”
    红药抽抽噎噎的,这才把她爹娘因王府走水,被皇城司捉去审问一事说了。
    “走水的是藏书阁,我爹娘在厨房做事,万万牵扯不到园子那头。他们嘴笨,人又老实本分,我担心他们被皇城司的大人一吓,没有的事也成了真!”
    连翘翘听得心惊:“藏书阁?那儿有成千上万的古籍孤本,那儿走水,岂不是会引起大火?王妃呢,二公子呢?他们可有事?”
    她越说越心虚,心里隐隐有所猜测。莫非田七娘他们已经动手了?天呐,万一他们被皇城司的人捉住……
    红药拭泪,抱住连翘翘小腿:“王妃和公子、姑娘们都没事。良娣,奴婢不敢求殿下,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您。”
    “姐姐先起身。”连翘翘有些不寒而栗,好在她今日穿了身宽松的家常裙子,胳膊隐没在褙子下,没让红药看出她在发抖。
    她定了定神,将红药从地上拔起,安慰道:“你的事,我放在心里了,过会儿四殿下来了,就跟他说。姐姐放心,你是个忠心为主的,殿下自然知道,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让你爹娘抵罪。”
    “奴婢谢过良娣。”红药抹一把脸,红着眼睛走出玉英殿。
    雁凌霄伫立在廊下,正伸出手去接春雨。红药福一福礼,冲他摇了摇头。
    “没问出来?”雁凌霄蹙眉。
    红药道:“许是奴婢眼拙,看不出什么不对。”她纠结片刻,又道:“殿下,良娣为人纯善,最是心软。若真是别有用心之人,一早就该被您看穿了才是。”
    一滴雨水自银铠裹覆的指尖滴落。雁凌霄背手思索良久,转身进了玉英殿。
    第37章 ??太子
    汤药极苦, 像布满倒刺的戟划破喉管。连翘翘皱眉,硬生生挨住恶心,刚把茶盏搁下, 就见雁凌霄神情冷肃回到玉英殿。
    “殿下。”她起身相迎, “外头下了雨,您披风都湿了。绿芍姐姐, 快给殿下取一身干净衣裳。”
    雁凌霄挥退一干宫女,坐到榻上:“不必麻烦,过会儿还要去文德殿见陛下, 换身外袍就好。”
    连翘翘倚到雁凌霄身边,双蟠髻斜插的珠花轻轻晃动,磨蹭雁凌霄下颌。她轻叹口气,嗔怪道:“殿下这两日忙得人影都找不见。”
    “想我了?”雁凌霄笑了声, 抬手取下她的发钗。
    连翘翘搡他一把, 似怒还娇,细声细语地把红药求她的事跟雁凌霄说了。
    “她倒是个机灵的, 知道该去撞谁家的钟。”珠钗在雁凌霄指间转动,他话音一转, 淡淡道, “这事你不必管, 我心里有数。”话毕,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让她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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