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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卧室去, 把脏衣服全都找出来, 用洗衣粉泡在大盆里。杨文修让她烧热水, 但她懒,刚换了衣服,不想碰锅灶, 弄的一身灰。结果水果然是冷的厉害,洗了两分钟,手都冻僵了。她弄了一盆炭火放在卧室,打开电视,洗完一件衣服就跑到卧室烤一会手。
    到十点多,终于把衣服洗完了,拧干晾起来。
    中午煮了点面条。杨文修打牌不回家,在外面吃饭。下午,她拿出小本子来,趴在桌子上捣鼓写小说。她那本关于师生恋的大作暂时搁浅了,因为想不到情节,就像她对唐颂的单恋一样没有后续。
    她听从唐颂的建议换了个题材,写了一篇武侠,模仿今古传奇杂志上的武侠文的风格。写完了,她十分得意,兴冲冲地想投稿,结果一看要求,短篇不得超过一万字,长篇连载则要十万字以上。她刚好写了个不尴不尬的五万字结局。一阵抓耳挠腮,想删一些吧,又删不动,想再写长一点,也没法增,誊抄工作量太大,只得搁在墙角书箱子上落灰。
    她看了莫言的小说,还有贾平凹等作者,脑洞大开,模仿人家的风格也写了一篇混合着奶子、生殖器的粗俗不堪的小说,大概是写村某个寡妇和邻居男的偷情,里面对话和吵架的戏码不自觉地代入了当年她妈在村口和人大骂三百回合的情节,连台词都借用了她妈的话。里面粗俗的段子,她写的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写完了暗戳戳投稿给小说月报。还怕第一次投稿,人家编辑不认识她的名字不理她,故意写自己的笔名叫莫言。完成了这件事,她心里有点隐隐的得意,然后把那粗话连篇、不堪入目的底稿给烧掉了。
    可惜等了半个月,没人理她,估计是看出她是个假货。她心里又感觉怪丢人的。唐老师要知道她写这种东西,得怎么看待她啊。一定会觉得她内心肮脏龌龊。这还是个姑娘吗!还是个未成年小孩呢,竟然写这种下流东西。她没脸见他了!
    色.情和粗俗,在写作过程中能带给她一种隐秘的刺激和快.感。她突然感觉很羞耻了,赶紧跑到邮局去问,结果邮局的办事员告诉她,信还没寄出去呢!
    幸好没有寄出去!不然人家编辑看到她初中生的笔迹在草稿纸上写的一堆垃圾,还自称莫言,不得笑死。尽管人家不认识她,那也很丢脸啊!她吓得赶紧把信要回来,撕成碎片,撒进垃圾桶。
    她还是想写唐颂。
    不过不是唐老师了,而是唐颂这个人。
    她把唐颂设定成她同班的同学,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作为她的男主角。然后她的男主角有着唐颂的脸,有些唐颂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有着唐颂的脾气和才华。他又好看又温柔,还会画油画,弹钢琴,是全校最优秀最好看的男生。所有女生都喜欢他,可他偏偏只钟情自己,把其他女生的心都伤透了呢。
    她写的开心不已,把爷爷交代的事全忘了。傍晚杨文修回家来,看到墙角的胡萝卜还没洗,肉也没煮,唠唠叨叨的把她训斥个没完。最后也没炖肉,改为煮粥,调了点面糊煎肉夹饼。杨鑫忘了事,又看爷爷拉长了脸,表情阴沉沉的,也不敢说话,低头坐在灶前添柴生火。
    杨文修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生气,一晚上不说话,吃完饭便洗了脸进屋。杨鑫端了火盆过去,只见屋子里格外安静,黑漆漆的没开灯,也没开电视机,杨文修背对着门,站在茶几跟前喝药。
    “我把火端过来了。”
    杨文修说:“你端外屋去烤吧,我吃了药就睡了。”
    杨鑫不安说:“你不看电视呀。”
    他平常都要烤一会火,看一会电视才睡的。
    “不看了。”
    杨文修说:“你把碗洗一下吧,我有点头痛。”
    杨鑫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忐忑答应说:“好。”
    他上床的动作很迟缓。杨鑫站在门口,看他好半天才躺下去,声音苍老地说:“这床硬得很,睡上去好凉,我背疼的厉害,你帮我把电热毯打开一下。”
    电热毯的开关有点远,杨鑫赶紧去打开:“要不要给你抱床被子呀?我床上有件多余的被子。”
    “不用……”
    杨文修缓缓说:“你盖吧,我开电热毯就行了。”
    杨鑫看他闭上了眼睛,便去茶几前检查热水壶里有没有开水。开水还有大半瓶,明早不用添。她怕半夜进风,便把窗子关上,窗帘拉上。端着火盆出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床上,发现杨文修一动不动,呼吸声带着急促。
    电视在杨文修屋里。杨文修睡觉了,她也没法看电视,怕吵。屋子里灯光很暗,十多瓦的小灯泡,光亮也不够看书。睡觉又太早了。洗了碗,她独自坐在屋里,低着脑袋,一个人烤了半夜火。
    她感觉有点孤独。
    杨文修生病了,她便孤独,心里空落落的。幸好小猫回来了,小灰灰喵喵叫着从门缝里挤进来,跳到她腿上,趴下来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肚子里呼呼大睡。
    她摸着小猫的背,低下头亲它的小鼻子。
    到了十点多,她决定睡觉了,把小猫放到床上,火盆端回厨房,洗漱完上床。
    今夜不知怎么的,总睡不着。脑子里好多东西在盘旋萦绕着,一会是爷爷,一会是唐老师。唐老师的父亲去世了,他应该很伤心吧。他站在在哪、在做什么呢?他真的不再教书,不再留在学校了吗?爷爷今天不高兴了,她做错了事。爷爷好像身体还有点不舒服,可是他也没说哪里不舒服。她心里乱糟糟的,心想:我明天早点起来,给他煮早饭吧,这样兴许他就能高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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