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邵似乎心情不错,“你这是在做什么?染布?”
丁宝枝点了下头,继续趁着天色还亮折腾她的丝绸。
晚霞轻轻柔柔笼罩着她,银杏叶沙沙作响,忙活一天她发鬓松散,额发汗漫,薛邵走过去将她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
“怎么这时候晒?天黑不就没太阳了?”
丁宝枝清晰感受到他指尖滑过耳后的酥痒,匆匆自己将头发理了理,说道:“才染完的布不能晒,颜色会坏。”
薛邵捻捻那绸子,“这是要做什么?”
丁宝枝道:“噢,我心想既然万岁爷提到了那幅《金刚经》,哪怕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客气寒暄,我领完赏也该有些表示,若没有感谢岂不失礼?”
“原来不是给我的。”薛邵双手环胸,点点头,“也行,那这回你要绣什么?”
丁宝枝想到什么似的,眼波流转向他,“你帮我想想,给太后做寿礼是绣《无量寿经》还是绣松鹤延年的贺寿BBZL图更好?”
薛邵眉尾一扬,“每年各地官员为太后贺寿送上的贺礼成百上千,你何必点灯熬油地刺绣,我花钱找人去买不是更方便?”
丁宝枝却道:“朝中士大夫要都这么想,唯独你府上送去贺礼是你夫人亲手绣制的,这份心意也该脱颖而出了。”
薛邵含笑默念,“我夫人亲手绣制的,好,那就有劳夫人了。”
丁宝枝见他笑得极具侵略性,耳根一热,收起竹竿转身想要回屋。
她假做坦然,“问你绣什么也不说,我看就《无量寿经》吧,合太后喜好还讨个寿的彩头。”
身后薛邵跟上来,她清晰感到后背贴上了他的热气,而后便被拥进怀里。
他俯身从耳朵开始亲吻,丁宝枝不敢动,慌乱道:“我身上都是汗,而且快用晚饭了,还是先不要...”
他埋首在她耳根,语调已然变了,“不要什么?”
丁宝枝无计可施只好道:“我...来了月事。”
身后那人显然僵了一瞬,“不是骗我?”
丁宝枝庆幸自己背对着他,信口道:“当然不是,撒这种谎有什么用。”
“也是。”薛邵没为难她,只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然而丁宝枝别的没想,就是想躲过初一。
她今日实在很累,特别是外出采买一趟和布庄打完交道,她想到自己原本能过怎样天高海阔的生活,心里对嫁进薛府实在怨念颇多,根本不想应付薛邵。
反正离她真来癸水的日子也不远了,瞒一个对这些事一窍不通的男人还不成问题。
吃过晚饭丁宝枝便假做身体不适的睡下了,薛邵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怕惊扰她就在书房的软塌上合衣过了一夜。次日早晨丁宝枝才知道他没回屋,随即想到自己撒的谎,多少有点慌。
就这么忧思重重地陪他吃过早饭,丁宝枝送薛邵出府,才出府门便瞧见不远处来了宫中的仪仗,想不到司礼监的人动作这么快,这才第二日,来宣旨的人就到了。
轿子四平八稳落在薛府门前。
随行的宦官一脸肃穆地挑开轿帘,伺候容予躬身走出轿辇。
容予今日出宫宣读圣旨,怠慢不得,他身着最高形制的司礼监太监曳撒,头戴乌纱,满身锦绣。
因着司礼监此行是代替皇帝宣旨,所以哪怕薛邵也得给容予见礼,不过薛邵有皇帝宥免,向来只需单膝跪地。
薛府零星的几个下人跪成一排,薛邵在丁宝枝跪地时特意搀扶,丁宝枝微微一愣,想起自己昨晚假装腹痛不适的事。
容予平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品锦衣卫指挥使薛邵之妻丁宝枝,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封为三品诰命从夫品级,钦此。”
丁宝枝跟着薛邵谢恩,“谢主隆恩。”
容予宣读完圣旨,又变回了笑语晏晏的秉笔太监,他柔和道:“薛夫人,请接旨吧。”
他将圣旨放置在身侧宦官手中的木托盘上,而BBZL后拿起一旁诰书,微微躬身,将诰书双手托向丁宝枝。
丁宝枝高伸双臂,低垂着头接过诰书。
容予并没有第一时间松手,而是说道:“恭喜你,薛夫人。”
丁宝枝顿住,抬头只见他笑眼弯弯正替自己高兴,遂回以真挚笑意。
再相见虽还都在同个名利场里打转,但一个改名换姓,一个冠了夫姓,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好在当年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如今日子都过得不赖,也算完成了五年前的期许。
容予转向一身官服的薛邵道:“指挥使正要出门?”
“是啊。”薛邵将眼神从丁宝枝的侧脸移到容予脸上,“容太监宣完旨意可是要回宫了?”
“这是自然。”
“那便同行吧,我刚好也要进宫一趟。”
“好。”容予抬起胳膊,礼让道:“指挥使,请。”
丁宝枝默默站到门边,目送仪仗远去。
徐嬷嬷上来说了几句祝贺恭维的话,不忘嘱咐她戒骄戒躁克恭克顺,需得清楚这诰命夫人的头衔是谁挣来的。
丁宝枝全都应下,关上府门,领珠珠回了东院。
珠珠帮着她收起了昨天傍晚晾在屋外的丝绸,蹲在屋外烧炭。
她对着炭盆扇蒲扇,嘴里乐呵不停,“托夫人的福,我今日可算听了一回圣旨。宫里人真气派,宣旨的仪仗有整条街那么长,明日全京城都该知道夫人你是钦点的三品诰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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