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悠然自得的姿态, 倒更像是在观赏街边的跳梁小丑一般随意。
韩嫔和孙嫔见穆清灵不接话,二人干说着也是无趣, 于是又点到洪月芩身上。
“听说仲小世子如今还未婚娶, 可惜我们身边没有适龄的姑娘家引见。我看镇南王妃正值妙龄, 想来相识的姑娘年纪与小世子相当,再说王妃与小世子乃是旧识,想来更了解小世子的喜好,不知王妃身边可有合适的女子可以引见给侯夫人?”
不等穆清灵答话,洪月芩急忙接道:“韩嫔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至于镇南王妃认识的手帕...自然是和王妃性情相投,不愿嫁入官眷家为妻。看来我想要抱孙子的愿望,还要再等上两年了....”
穆清灵放下手中茶盏,明艳大眼环顾一圈暖阁里看热闹的嫔妃们,微微一笑:“侯夫人想要抱孙子的心愿,不日便能实现。”
洪月芩闻言神色微变,而穆清灵则继续平静道:
“韩嫔娘娘不提此事,我险些忘了。在我和王爷离开扬州前,曹司史的小女怀抱一名男婴扑倒在王府车轴下,曹小姐声泪俱下,说自从她与仲世子在香刹寺那次露水姻缘后,便有了身孕。可惜曹司史性格古板,因被国公侯夫人拒婚后竟将曹小姐赶出家门。”
穆清灵的这个故事有人名又有地点,内容劲爆,听得暖阁内的众人瞠目结舌。
“曹小姐孤身一人又带着襁褓之中的孩子,实在无法在扬州城生存。听闻我要入京,便恳求我带她和孩子前往京城状告负心汉。今日我与王爷入宫时还捎了曹小姐一程,掐指一算,曹小姐应正在京兆府大门击鼓鸣冤呢。”
穆清灵笑盈盈说完,再看向洪月芩。
只见端坐在玫瑰圈椅上的洪月芩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终于开口:“还不将国公侯夫人带去偏殿,再唤来太医过来为她查看。”
待内监将昏迷不醒的洪月芩抬下去,暖阁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有人悄悄拿眼角打量神色自若的镇南王妃,心叹这位商贾出身的女子看上去明艳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竟然在入宫前就给国公侯夫人下好了套子。
穆清灵任由人打量,只平静地饮着清茶。
她早在入京前,曾在聆心阁听到有女子议论,说当年被仲世子遗弃的曹小姐被逐出家门后产下一子。
穆清灵想到洪月芩睚眦必报的性格,于是便在入京时将曹小姐和男婴一同带入京城,并给曹小姐在穆家商铺中安排了闲散活计。
倘若洪月芩安分守己不招惹她,穆清灵就当做了件善事,闲养着这对被负心男人伤害的母子。
没想到洪月芩如此迫不及待为皇后当出头鸟,那她只好掀了仲世子的老底。
“咔”一声脆响,见皇后不轻不重放下手中茶盏,暖阁里的嫔妃们当即收起议论的声音。
皇后年过四十,虽然保养得宜,但毕竟在几年前高龄产子,眼角也有了些纹路。
不过久居高位的气度,早已深深刻印在她的眼眸中,只冷眼扫来,便让暖阁中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镇南王与国公侯同为陛下效力,本应和睦相处,王妃却因你与侯夫人往日的私人恩怨,闹到前朝上,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
穆清灵急忙跪地,再次行了一礼,似是颇为无奈道:
“臣妾也是这般规劝王爷,只是...王爷最恨男子薄情寡义,见小世子对曹小姐弃之如敝屣,王爷气愤不已,硬要将小世子依法查办。”
皇后见殿下女子神色惶恐,于是稍缓了语气,笑道:“镇南王的脾气倔起来,连陛下都头疼,也是难为你了。”
她一边摘下指上的凤纹黄金护甲,露出保养精致的长甲,一边漫不经心道:“方才听詹公公传来的话,说是皇上赏赐了你们这对新婚夫妻不少宝物,既然如此,本宫怎好意思让王妃空着手回去。”
皇后摆摆手,立刻有两位模样俏丽的女官从内室款款而出。
这两位女官颇有眼力见,在对皇后行过礼后,主动搀扶起跪在地上的穆清灵。
“本宫听闻你嫁入王府时,身边连个得力的侍女都没有。清秋与凝冬伺候本宫多年,二人性情温和,办事也算稳重,日后你劝不住王爷的时候,她们二人也能帮衬上你。”
殿下众位嫔妃闻言,心里都憋着笑,口中连连赞赏皇后慷慨大方,连近身侍奉多年的女官都舍得赏赐出去,镇南王妃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谢恩。
穆清灵看向她一左一位的两位美人,顿觉头大。
皇后啊,您若是真心想帮我分忧,不如将殿外两个眉清目秀的侍卫赏赐给我如何?
可惜这话,她是万万不能说出口。
“臣妾感念皇后一番心意,只是王爷以前与辽军作战时,曾被假意邀宠的美人细作偷袭,王爷从此心里存下了阴影,如今夜里就寝时,枕下必须放着匕首才能安眠。不瞒各位娘娘笑话,在婚后的半个月里,一想到枕下的匕首,我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穆清灵顿了顿,一脸惋惜看向面露惊恐的两位美人,继续道:“我观两位女官正值大好年华,若是半夜里被王爷当作梦中细作给....哎,岂不是要香消玉损。因此,臣妾还请皇后收回成命。”
在座众人听了镇南王妃这番话,不由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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