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又舍不得这个鲜明的女子,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前几日在御书房,几位内阁大臣争论了两个时辰,还不及夫人这席话来得透彻。”
穆清灵哑然失笑:“内阁大臣们出身世族,一言一行皆要考虑到背后世家,自要谨言慎行,臣妾手下都是一帮拨转算盘的掌柜,自然是看中当下利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夫人所说的,恰是陛下所忧。西夏王书信陛下,想要在大梁出兵时,趁机抢回数年前被辽国夺走的城池。”
穆清灵摇摇头,感叹道:“只怕西夏王瞧见和自家后院一样的广阔草原,抢得收不住手,最后惹得辽国百姓大怒,几大部落团结一致,将大梁和西夏这群异族统统赶出家门。”
“夫人冰雪聪明。”
承蒙王爷赞美,穆清灵借坡下驴,伸手管裴明昭要回自己的束胸。
“本王说了,会帮夫人亲手系上。”
车厢外,传来二人嬉闹的欢笑声。
路程漫漫,裴明昭率领的游龙军一路疾行,过了半个月,终于抵达大梁最北方的州城,凉州。
也是裴明昭的故乡。
与绿柳成阴,繁花似锦的江南和风光无限,奢靡华丽的京城不同,西北黄沙莽莽,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有一种粗犷又豪放的美。
在苍茫云海下,穆清灵内心之中不由升起一股策马扬鞭,纵横驰骋在天地间的冲动。
“穆清池,你敢不敢同我赛上一局?”
拓跋云柔策马而来,她此刻换上了西夏骑服,火红色裙裾随风飞扬,尽显飒爽英姿。
穆清灵的确有些手痒,无奈她没有合适的良驹,正欲拒绝,却见裴明昭命人牵来他的战马,将缰绳放在她手中。
拓跋云鹰远远瞧见了裴明昭的战马,琥珀色的双眸闪闪发亮。
“居然是万里挑一的宝马绝影,穆小兄弟,这绝影马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要不你还是骑我的九逸吧?”
穆清灵展颜一笑:“不必了。”
说完,她利落翻身上马,俯身轻轻拍了拍马儿的面颊,轻声道:“你那个臭脾气主人不上来,今个就咱们俩潇洒,好不好?”
马儿顺从地任由穆清灵抚摸,在她一声轻哧后,撒开马蹄狂奔起来。
裴明昭看向广野上策马奔腾的穆清灵,日落夕阳渡在她朝气蓬勃的身上,不由想起二人头一次策马时,“少年”也是笑得明眸弯弯,从容不迫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穆清灵骑得正畅快,突然瞧见远方有一队连绵不绝的流民,身上穿戴着辽人的服饰,拖家带口,朝着凉州城门而来。
她勒马停驻,沉思片刻,促动马蹬朝那群人走去。
“老伯,你们是那个部落的?”
随着穆清灵开口询问,跟在她身后的拓跋云柔惊讶地挑起柳眉,因为拓跋云柔眼中的穆公子,竟然脱口而出颇为流利的辽语。
辽国流民抬头看向问话的少年,被他俊美的容貌慌得微微一愣,流民见少年衣着不凡,又会说辽语,还以为他是大梁的官员,于是恭谨回答:
“我们是阿尔泰部落的族民,阿尔泰和额尔古打起来了,四公主和族长说他们已和大梁官员商议好,让阿尔泰的族人前往凉州城内避难,”
穆清灵看向连绵不绝的流民,除了老幼病残以外,还有不少身强体壮的青年穿插在其中,她不由微微拧起眉心。
随后,穆清灵又问起他们阿尔泰还有多少避难的流民?他们又是第几批?可惜这群流民皆是一问三不知。
阿尔泰是拥护四公主耶律妍的部落,额尔古是拥护大王子耶律洪鸣的部落。辽王尸骨未寒,想不到耶律洪鸣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主动挑起内战,
只不过,如此多的流民骤然涌进凉州城,只怕城内百姓吃不消,最可怕的是...会有人趁乱生事。
穆清灵蹙眉沉思时,有一个鬼头鬼脑的大辽流民从她马旁经过。
那个流民突然高呼一声:“大梁狗官必死!”,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直直冲着穆清灵腰间捅去。
绝影马通人性,感到马背上的主人受到了威胁,当即扬起前蹄,朝着偷袭之人踹去。
见男子没有得逞,流民的队伍里又窜出一名青年,对穆清灵投掷出暗器。
事发突然,拓跋云柔来不及反应,眼见着闪着寒光的暗器冲穆公子门面而来。
火光电石之间,穆清灵被拉扯进男子温暖的怀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落下马背,又被男子牢牢护在身后。
偷袭的两个青年见没有得手,想要逃走,却被吴影率人擒拿住。
“杀!”
裴明昭面色阴沉,眸光冷硬,想到若是他晚来一步,身后的女子恐会香消玉殒,霎时间煞气大盛。
“王爷,不能在辽国流民面前杀人!”
女子软嫩的柔荑滑入掌心,平复了裴明昭胸腔翻滚的杀意,他冷环视周围瑟瑟发抖的大辽流民。
一名年约三四岁的女童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睁大了眸子,见刚刚还在队伍里的同族人被几个身穿盔甲的大梁兵卒按在地上,举刀要砍,女童终于忍不住恐惧,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女童的母亲急忙用手死死捂住女儿的嘴,生怕惹到浑身散发着煞气的男子不满,一刀要了他们母女的性命。
穆清灵赶忙走上前,语气轻缓。用辽语说安抚道:“这位阿母快放手,你家孩子快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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