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女子说的话,简直是句句戳在沈家大伯娘的心上。
叶翠花也被这些话说得动心了。
柳腰女子趁热打铁:“还有,娘,我也会好好侍奉好你的,你的大胖孙子现在正在我肚子里呢。”
沈家大伯娘苍白的脸被气得飘红:“你……”
她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男孩早就懵了,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沈萝看向沈菁。
沈菁在做什么呢,她在作壁上观,站在一边,连表情都没动一下,好似是个局外人。
沈萝百思不得其解。
沈菁此刻,竟有种隐秘的高兴,一点也没有伸手张嘴去帮亲娘的意思。
看吧,平时在家中,祖母使唤自己像个丫鬟似的,亲娘从没帮过自己说一句话,那么现在,自己也不会帮她,也让她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正到沈家大伯和叶翠花如何抉择的紧要关头,衙役过来喝止:“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事回家说去!”
虽然说会试交卷了,但考生离场也是这个考试的一部分。
沈家大伯告罪,一家人立即离开。
沈萝看得清清楚楚,柳腰女子也上了驴车,恐怕回家后避免不了一场家庭风波。
沈娘子皱眉:“日后不要与他们家来往了。”
恰好,院门口再次放出一批考生,其中就有沈青儒。
沈萝晃晃沈娘子的胳膊,“娘,看,是爹。”
在一群精神萎靡、垂头丧气的考生中,沈青儒精神饱满,再加上他才三十多岁,正值最有精力的时候,腰直腿长,简直异常吸睛。
沈娘子如轻燕般跳下马车,迎上前去。
沈萝学聪明了,没过去,她才不要当电灯泡。
等到夫妻俩回到马车,她这才上去打招呼:“爹,你看起来很不错啊。”
“还可以还可以,”沈青儒笑道,“多亏了阿萝的膳食,我在考场过得很是滋润。”
刚才出来时,旁边两位考生嫉妒又羡慕的眼神让他莫名高兴。
阿萝果然说得没错啊,吃得好才能精神好,精神好才能考得好。
一家人高高兴兴回家去。
沈青儒在路上听说了沈家大房的事后,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我早就瞧见他经常出入烟柳巷,没想到啊……”
他还没说完,沈娘子便揪住他耳朵。
“经常瞧见?”
“娘子?疼!”沈青儒忙道。
他歪着头,面部表情难得狰狞:“我只是瞧见,我从没有进去过,真的,就经过附近的时候遇到过几次……”
“附近?你去了那附近?”
“同窗的家就在附近……”
沈萝特别贴心地拉她二哥看窗外风景。
帘子微微掀起一条缝,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小摊上的烟火气,一闪而过的楼宇。
耳边听着父母争辩的声音,她笑了起来。
真好啊,这才是生活。
回到家,沈家人今天的晚餐很简单。
白粥是出门前就煨好了的,肉饼、煎蛋、酸菜,沈萝怕沈青儒的肠胃一时间受不了大鱼大肉。
而且,沈青儒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干脆节约时间。
饭后,沈萝忍不住好奇地问沈娘子:“娘,我们家和大奶奶家,为何关系如此紧张?”
沈娘子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回想起当年的事,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儿,面色健康红润,她这才放心。
“哼,当年你祖父去世前,让大奶奶家帮忙照看你爹。谁知,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进门百般刁难。”
“我当然不会顺从她。反正就和她斗来斗去的。这也不算什么,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但有一件事,我不能忍。”
“那是一个晚上,几乎是深夜了,大家都在睡觉。我因为怀着双胎,临到生产,难以入眠,你爹陪着我。”
“我们忽感床上一片摇晃,震感愈加强烈。”
“地动?”沈萝忆起红花婆婆曾经说过的只言片语。
“对,就是地动,我和你爹赶紧出去喊叫,村民感农活很累,一般都睡得很死。”
“当时我们家还是在大房隔壁的,虽然我和你大奶奶不对付,但总不会看着她死去。于是就破开他们家门。”
“你也看到了,你大伯娘病弱,所以我们先进去扶她和菁姐儿出来。”
“轮到你大奶奶时,刚好震感又强烈了,房梁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一块。你大奶奶……她……她竟然撑住我们夫妻的胳膊,借我们的力冲出去。”
也就是说,在危难关头,她爹娘进去救大奶奶,可大奶奶却想独自一人逃跑。
“促不及防之下,我和你爹倒在地上。当时有村民也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我当时快到生产的日子,身体虚弱,这一下,彻底要生了。幸好,后来有村民进去救我们。”
沈娘子沉默了会儿,没再说下去。
沈萝握紧她娘的手。
“我是寒心哪。”沈娘子眼底闪过一抹情绪。
她当时在瓦砾中,最怕的是两个孩子没了。
幸好,最后都还在。
沈娘子搂住沈萝,“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我们不说他们家。反正,我相信,善恶终有报。”
远在沈家村的沈家大房,的确不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