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夫妻,他怎么就没看出她如此善妒?只因让她体恤芙蓉一二便把气撒在一盆花上?那是与芙蓉同名的花卉,寓意便已是不凡,她这是想除掉芙蓉还是想除掉所有被他宠爱的女人?尽管胤禛已经再三告诫自己要戒急用忍公正考量可怀疑的种子还是根植在了他的心里,他开始怀疑福晋在他面前的端庄得体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怀疑福晋到底有没有做过戕害妾室的行为……
他在书房里反复思量,感到万幸——以福晋的高傲不至于对那些仰她鼻息而活的格格侍妾们动手,唯一能被视作眼中钉的只有备受他宠爱的芙蓉。这让胤禛感到不安,就在深宫他自幼便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即便是如今位列四妃的女人们、即便是自己的养母孝懿皇后也曾深深的嫉妒过那些被君王宠爱过的女人,哪怕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答应、常在……
身为男人的胤禛自然没想过这些嫉妒的背后还有怎样的深意,在他的眼里福晋的行为是对他这个郡王爷、他本人、他的威严和地位的挑衅。男人大多都希望家里的妻贤妾美好坐享齐人之福可从来没考虑过看着一众美妾的妻子的感受更没有考虑过‘美妾们’愿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宠爱被别的女人分薄……或许,这天下间有无比恩爱的夫妻但一夫一妻的终究是少数,他们之间还横跨着家族、长辈、子嗣、世俗等林林总总、方方面面的阻碍和困难。纳兰容若的‘愿得一人心’至今还在传唱,可天下有几个能做到得一人心后还能白首不分离?男人嘛,总想着得了一人心后再得许多心,哪怕那些心不是他想要的。
芙蓉暂时不知自己没费一兵一卒之力就已经让福晋跌进了坑里的事情,她的身子确实不怎么舒坦,太医诊过脉后留下一副安胎的方子后叮嘱她要好生保养不可再多劳累,正好芙蓉也不想再操心什么,一边应下一边思索该怎么向胤禛推辞——反正福晋不都说自己快要痊愈了吗,让她自己操心府中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是了,现如今什么也没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芙蓉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惜福惜命的人,所以权衡利弊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却容不得芙蓉推脱。
福晋又病了,病的比先前还急、还重,如此之下胤禛也不好在追究福晋针对芙蓉的那些动作,芙蓉只能打起精神来管理府中内务,张格格一如既往任劳任怨的帮她协理,武氏对她也多有巴结,反倒是苏梅推脱了手中的权力帮忙去照顾海佳氏了,如此也好,海佳氏的身子一直不爽利,前两日太医诊脉后提议熏艾保胎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说来奇怪,海佳氏的身体虽然因之前的小产不比苏梅等人康健但怀胎三个月之后府医已经确诊她是能等到瓜熟蒂落的那日将孩子平安生下的,可等怀到四五个月后海佳氏就日渐觉得自己浑身乏力,但食欲却很好,如今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本人虽看着是丰腴了不少可身子却虚了。
是吃的不好还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芙蓉心里虽犹疑不解但她也临近临盆之际能管好府中内务不出错已经是竭力而为了,她实在是顾不得许多,是以苏梅一提出想去照顾海佳氏后芙蓉变立即同意了。
“做个专门的册子,这段时日各处的领用一一记下来,分开记,以每日的开支为干,各处领用为枝,一笔一笔记清楚,人事调动也是如此,之前干什么的,为什么调过去,现今又做些什,都要记清楚了。”芙蓉倚着软枕面带倦色“我如今的情况多是力不从心,这些日子要劳累姐姐和武妹妹操心了。”
“姐姐客气什么,能为姐姐略尽些绵薄之力是妹妹的荣幸。”武氏对此相当乐意,虽然有些不甘但胤禛对她确实平平,但眼瞅着宠爱没她什么事儿有些许权利也行,至少过的比无宠的时候舒坦。
现如今的情形但凡长了眼的人都看得明白,主子爷是真的恼了福晋,福晋又一时半会病的起不来身,若不是侧福晋怀着身孕这些活儿哪有她沾手一丝半毫的份儿?现如今侧福晋的大腿最粗壮且有怀着身孕,自己凑上前来想分一杯羹不也是人之常情嘛。武氏的小算盘打的精明,可芙蓉和张格格也不是傻子,她是不是个能一心的人打眼就能看出来,索性芙蓉身边还有大格格和自己的长女可以用,便容了武氏的小心思,只是换成大格格管理府上下人,武氏协助管理罢了。
说白了,她并不信任武氏。但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到如福晋一般把整个府上管理的一丝不透。
对于福晋管家的能力芙蓉是自叹不如的。
但承认自己的不足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与福晋有着云泥之别,她所能做到的只是从一开始的迎合胤禛喜好到现如今追赶福晋的脚步的区别而已,至于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这样度过了繁忙而又无声的二月和三月,代替福晋进宫请安、代替福晋交际访客、代替福晋组织招待胤禛的客人们……如果不是太医每五日来给福晋复诊一次她都快要误以为自己是雍郡王府的女主人了。
只是她们都知道以福晋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她虽狠狠摔了一跤但等芙蓉生下孩子的那一天福晋一定会站起来把权利都拢回自己的手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拾起被胤禛打落在地的尊荣,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芙蓉重新踩在脚下坐在哪怕已然空洞乏味的福晋宝座上用手中的权利告诉所有人本福晋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