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仲临上早朝前, 说女儿昨儿心情不好,今儿便让她睡个饱,不必叫起。
左不过女儿家看看书,理理账,不似入职做事需要点卯, 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平白受罪。
如此, 当丁怀柔顶着正午太阳来容府,踏过芜华院门槛时, 婉婉还正披头散发的, 懒洋洋晃坐在绣床上,由着婢女们为她梳洗。
她半睁着一双似睡非睡杏仁眼, 见到丁怀柔,懒洋洋道:“柔姐姐,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她还没起呢。
她这话把刚走进来的衣妈妈逗笑了,“姑娘已经不早了呢, 再晚一会都该直接留柔姑娘吃晚饭了。”
婉婉又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窗外的太阳, 果然正午了呢。
丁怀柔抱着账本坐到床榻边, 笑道:“我家那院子里公子小姐一大堆, 明里暗里都相互比较着,谁敢睡到这个时候起呢,更别说是父亲下令,整个上京城,也就婉婉有这样的福气,被父亲宠着。”
衣妈妈从旁含笑:“老爷这么做其实也不妥,姑娘在家里被宠惯了,可赶明嫁了婆家,那能再似现在这般随意了呢,只怕到时一时难以适应。”
“那怕什么,到时婉婉找一个会疼人的夫君,也宠着就好了。”
始终没说话的婉婉,挑起了一侧的眼皮,接过枫荷递给她的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道:“柔姐姐比我大,要找也是柔姐姐先找会疼人的夫君呢,哪能先轮到我。”
丁怀柔的婢女莲儿在一旁,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丁怀柔一时打岔过去,“什么夫君不夫君的,我今儿找你来是有正事,让你帮我看看东街铺子的账本。”
她说着,也不管婉婉连梳洗还未做完,便急着拉着她去了桌前。
枫荷便追着小姐去桌前梳洗,衣妈妈叫人在桌上布了早膳,让两个姑娘一边吃,一边看。
婉婉只穿了身寝衣,发髻还未来得及盘。
她一页页仔细翻着账目,丁嫣柔却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用勺子戳粥,那样子瞧着,无心吃粥,更无心在账目上,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柔姐姐,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婉婉转过账目,举给丁怀柔看,不可置信道,“这么简单的小漏洞,你别跟我说你搞不定。”
婉婉虽算账盘帐是一把好手,所有的账目从她眼前过,都别想要蒙混过关,那怕是七十二变,她这火眼金睛也能看出。
可柔姐姐并不比她差,只是接触时间尚短,经验不足而已,但这种简单的小漏洞,哪个大户人家账目里,随手一翻都能翻出十个八个来。
婉婉不信柔姐姐需要跑到她这里来,特意找她帮忙,这般小题大做。
丁怀柔性子虽柔,但做事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所以她虽接手时间不长,但底下的人皆对她心服口服,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所以这已经算是她在众多无事账本中,挑出问题最多,也是最拿的出手来说的一本了。
但还是被婉婉无情揭穿。
这时丁怀柔的丫头莲儿道:“容姑娘,我们姑娘来您这可不是真心讨教账目的,她是来躲人的。”
“谁?”婉婉冥冥之中似闻到了瓜香,忙好奇追问。
莲儿知道容姑娘和她们姑娘好,彼此也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不是外人,便道:“是萧国公府的小公爷,姑娘这两日都在躲他呢。”
萧国公府小公爷,萧合?
婉婉记得两人前些日子因账结缘,但似乎接触一段时间后,觉得彼此并不合适,如此便和平分手了。
这是旧情复燃,又重新在一起了?
婉婉托着下巴,已经等着开始听故事了。
因着两位小姐都未怎么用膳,衣妈妈便贴心的盛上了一盘五香瓜子和最新鲜的大地甜瓜,供两位姑娘说话消遣。
婉婉眼睛一亮,拿起一块瓜,心道还是妈妈懂她,正是应景呢。
“柔姐姐,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又碰到了一起的?”
一线吃瓜群众已到位,丁怀柔到也不会刻意瞒着婉婉,只是此事说起来有些不好启齿。
她叫所有人都下去,关上门来,只说给婉婉一个人听。
其实屋里的枫荷和衣妈妈早就跃跃欲试等着分瓜了,结果柔小姐不肯当着她们面说,衣妈妈和枫荷当下更是好奇。
婉婉为了听故事,自然只要柔姐姐肯说,且不把她给撵出去,其他都能应。
枫荷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留下来接收声音,不情不愿的被衣妈妈拉走。
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一瞬静悄悄的。
“其实也没什么。”丁嫣柔故作轻松道,“就是寿宴上我被人下了药,是萧小公爷送我回去的。”
丁怀柔垂眸,提起此事仍有些难言。
可婉婉觉得这没什么呀,柔姐姐病了,小公爷送柔姐姐回家,回去路上两人有了交流,小公爷忽然发现,他还是喜欢柔姐姐,被柔姐姐的美貌温柔端庄娴静所蛰伏,于是毅然决然的决定提亲,娶柔姐姐为妻。
“这不挺好的。”婉婉记得,当初两人关系无疾而终,其主要原因便是小公爷迟迟不肯提婚嫁之事。
一副吊儿郎当,游逛惯了不成家模样,柔姐姐在他的身上看不见希望,如此才做了了断。
而如今小公爷真心悔悟,决定和柔姐姐修成正果,这是多好的事儿,柔姐姐还在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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