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服侍小姐, 自然也知容小姐有一个十分珍重的布娃娃。
她若看到必然会小心保管,她可以肯定她回马车时, 那布娃娃就已经不在了。
丁怀柔不解,马车始终并未移动, 且就是移动,除非有剧烈的颠簸, 不然布娃娃在马车里不可能掉出去。
这时被问话的马夫突然回忆说:“小姐走后没多久, 有几位国公府的小姐来问过, 这是谁家的马车。”
“国公府的小姐?”
除了郁司宁, 她们与其他国公府小姐皆不相熟, 再者各府马车皆有自己府上的标记,只要是在上京城这个圈子里混的,就算彼此不熟,但马车大抵都是知道的。
就算马车也不认识,但也决不至于亲自上前询问这是谁家的。
这种打探方式,主人不在倒还可,若是主人刚巧在车里,两方撞个照面,那上前打听的人岂不尴尬?
都是有头有脸,有体面的人,就算想知道也可在别人口中,或是派丫鬟出去打探等各种办法得知,断没有自己亲自出手,走上来问得道理。
婉婉也察觉出了这其中不妥,且不说她们与别家国公小姐不熟,还有一家不但不熟还……
洪箐箐!
姐妹两相视一眼,显然是都想到了一处。
“可看清来人模样?”
这下可难到马夫了,他一个下人,贵小姐的容貌哪是他敢看得,从始至终他都低头,憋了半天说了句:“她们有一个都穿极华丽的蓝色着绣花鞋。”
婉婉和丁怀柔叹气,知道马夫这是问不着有价值的线索了,就在她们准备问问周围人时。
那蹬着湖蓝蜀绣、绣花鞋,一身华丽衣裙的安国公府小姐洪箐箐,提着裙摆,摇曳生姿的从山上走下来,身后丫鬟扶着她,她心情瞧着很好,时不时谈笑风生两句,一旁丫鬟也委实溜须拍马,捧得她更为得意。
“你们这是在找什么?”经过长宁侯府马车,洪箐箐止了步,望着弓腰在车下寻着什么的车夫,绣帕掩口,笑着询问丁怀柔。
帕子能遮住她嘴上的笑,却遮不住眼中的得意,但本她也没打算装着。
“没什么,不过是掉了个镯子而已。”丁怀柔并欲搭理明显是来看笑话,冷嘲热讽的洪箐箐,只随口搪塞,便不再搭理。
“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娃娃?”洪箐箐为了引起注意,于是等于自告奋勇的认了这件事,“那娃娃梳双丫发髻,发绳是红色系桂花结的?”
她将娃娃的细节说得一般无二,有些甚至连丁怀柔都不曾注意过。
“是你拿走的!”丁怀柔质问。
“洪箐箐洋洋得意,不置可否,仿佛这是一件极光荣之事。
“是那娃娃挡了我的路,我嫌它碍事,就把它扔去了不碍事的地方而已。”
一个好端端在马车里的娃娃,怎会碍着任何人的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在说娃娃的主人,婉婉挡了她的路。
“那个娃娃对我来说很重要。”婉婉走下马车,本着先礼后兵,有话好好说的态度,试图与她好好商量,“它是我母亲的遗物,请你归还给我。”
有些人,你越是以礼待人,她越是得寸进尺。
“还?”洪箐箐扯出一抹得意的笑,“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怎么还?
“要不晚上托个梦,让你亡母再给你重新做一个,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几块破布而已。”
婉婉看着她嚣张的嘴脸,她视如珍宝的爱物在她嘴里却成了几块无所谓的破布,面目可憎的模样,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隐隐颤抖。
丁怀柔气得整个人脸都白了,“洪箐箐,人在做提天在看,别太过分了。”
洪箐箐却不以为意,她父亲偷缴税款被查,圣上都没说什么,她不过丢了别人一个娃娃而已,谁能拿她怎样?
得意忘形的她,仗着当今圣上对他们洪家的庇护,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她到底只是个有血有肉,有生有死的普通人。
“不说是吧?”
婉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紧紧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到了跟前,身后丫鬟想要上前拉扯,婉婉却一瞬拔下发上的发簪握在手里,簪尖向下,狠狠的抵在了洪箐箐的脸颊上。
洪箐箐吓得人都傻了。
“别动,谁上来我就划花她的脸!”
这一切皆只发生在转瞬,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火石般,显然是早就在脑中预划好的。
就连一旁的丁怀柔都蒙了,这……这还是她认识的婉婉吗?
洪箐箐做梦也没想到,婉婉平时看着娇娇柔柔,任人欺负的样子,急起眼来却似一头小兽,她从小养尊处优,油皮都没破过,说话都没有人敢跟她大声,那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架势?
“你……你放开我!”她说话都开始结巴打颤,方才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眼下尽消。
婉婉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怎么突然就这样的大,冰凉的发簪在洪箐箐的脸颊上按出了一个深深的坑,甚至明显抵在了牙齿上,只需要再用力些便可戳破。
这种不致命却对女子来说更要命的威胁,让洪箐箐一瞬认怂,满嘴嘟囔着,“别划我,求求你别划伤我的脸。”
“你不说,我就划伤你的脸,让你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原本冰凉得发簪已经染上了洪箐箐的体温,可越是这样,越叫她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