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候他才明白,他自己便是世间至愚至钝之人。
好在他醒悟过来了。从现在起,再不需要喝药入睡了。
晚上也可以做梦了。
甚至牵过了她的手,抚过了她的发之后,梦里那些颠乱狂悖都有了更真实的触感。
很不想醒,因醒过来,身体还在烧,滚烫。好似《山海经》中记载的那些喷火的山,就要压不住地爆发。
但这些都要克制住,因想要娶她为妻,还要牵着她的手一起面对着以后要面对的困难。
使她从张安身边回到他身边不难,未来面对整个凌家,面对长辈才难。
因凌熙臣到底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情种子。
他也不是没看到过大家子里偶有一二不靠谱的子弟,以爱之名,行悖逆之事。
误了前程,毁了她。
待爱消磨了去,成了怨与恨,嫌与恶。论起最后的下场,她定然比他惨。
凌昭是不能让自己和林嘉是走到那一步的。
不是与长辈翻脸,与家族断绝。他要的是让她堂堂正正、八抬大轿从中门抬进来。
现在,凌昭人在金陵,仍在孝期里,便已经在思考未来了。
金陵见过她的人太多,这件事只能去京城再办。
她得有一个身份,一个背景。不能再是曾家这种奴仆出身的干亲。
能给她一个足以让祖父和大伯父接受的身份背景的人家,不能从祖父的门生、大伯父的同年中寻。因这些人本就与凌家站在一起,不会为他去做这等可能是得罪凌尚书、凌侍郎的事。
这样的人家只能从不与凌家站在一处的人家中找。
当然是有的,现在凌昭就已经想到了好几家。
但官场之中讲究的是利益交换。对方若肯为他做这件事,便跟他结下了无法解开的联盟。
这下注自然是为了投资他的未来。
意味着他其实是在透支自己未来的政治利益作为预付款。
凌熙臣不是头脑一热,为爱发疯就不管不顾的人。
恰恰相反,他是得把所有事情都考虑都计算,算自己手中能拿得出的筹码,算对方可能付出的程度,算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
算来算去,还是有失败的可能。
因他终究年轻,能力地位都没有达到可以让家族放弃旁的一些,只顾着他这个人本身的程度。
倘他现在能有大伯父如今的身份地位,大概开口要娶谁,祖父也只会不高兴一下,却不会撕破脸地去阻止阻挠。
但没关系,凌昭已经想好了,如果失败了,他和林嘉还有一条路可走。
便是他不娶。
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与家族长辈对峙,想娶谁就娶谁。
可也没有弱到要被家族按头硬娶的地步。
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未娶。
这是大多数年轻人都做不到的。因父母之命,家族威压,都难违背。
以前他满意于自己超越了绝大多数同龄人的能力。
现在他嫌弃自己,还不够,还不够。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小心行事。孝期里把林嘉金屋藏娇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事,因若被发现了,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清白。
他能管住自己不往林嘉那里去,但临时启用的宅院是四房的产业,有心人去打听便能打听得到。
在他的孝期里,他和林嘉都不能因这个事留下污点。
亲眼看着季白不停地送东西到这宅子里,各种各样。
妾这个名分,便是婢女们奋斗的最高点了。
九月初四,林嘉便离开了暂居了几日的地方,搬到了另一处。
每一样东西都精致,都是小宁儿在排院或者张家未曾用到过的。
小宁儿道:“如今不一样了,姑娘以后什么都不会缺,有公子照顾咱呢。”
想要娶林嘉,他首先就得向长辈证明,他不是一个失智头昏之人。
小宁儿破涕为笑:“九公子赏过我了。”
多花了许多钱,但宅院里十分整齐,不需要修缮。快速地搬进去很多细软东西,两天时间便将宅院布置好了。
这种三进的宅子没有什么大厨房小厨房的分别,就只有一个厨房,在前面院子的角落里。
新宅院里,小宁儿也被送过来了。
自然不像在张家那样,还要林嘉操心着铺子里的事,操持着家里赚钱的事。
桃子照料了几天,小宁儿回来,便让她回家去。
京城那边以后也不能继续住在侍郎府里了,不方便。
“一辈子做得到吗?”
凌昭作为侄子,不是非得和凌侍郎住在一起不可。
但在这里,林嘉没想再做同样的事。
桃子回家去了。因桃子现在不是当初做丫鬟的时候了,她现在是凌万全大管事家的媳妇。她一直在外面,婆母妯娌难免过问,人多口杂。
小宁儿是婢女,是家生子出身。
便两个新买来使唤的粗使丫头,都分到了,喜得眉开眼笑。
小宁儿便留下继续跟着林嘉生活。
桃子直接就把凌昭这个想法给否了:“我是管不住旁人的嘴的。”
桃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因大家族有足够多男仆来给她们配婚,发到外头与平民做妻的机会都少。
林嘉道:“那你把点心拿出去卖卖看,看卖不卖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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