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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悦行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皇上竟然肯……”
    李兰瑶:“父皇当然肯。”
    高悦行听出她话中有话,探究地望着她。
    李兰瑶说:“襄弟的身份摆在那里,日后免不了的腥风血雨,父皇……希望他的王妃能有护得住他的气魄,放眼京中的所有贵女,有这种智计的,也只有你了。”
    高悦行不禁感叹,难为父母心啊。
    日暮时分。
    李兰瑶吩咐宫人们捧着一蒸笼的螃蟹,护送高悦行前去乾清宫,离别时还嘱咐,如果今晚不方便出宫,照旧到春和宫来找她。
    高悦行离开的时候,经过榴花台,上面真是布置的差不多了,公主的百花宴就在三日后。高悦行带着新蒸的螃蟹回到乾清宫,李弗襄刚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他这半日在乾清宫竟是一点正事未谈,先睡了一觉。
    高悦行坐下窗下矮榻上,屋里点上了灯,乌木小几上摆着三层蒸笼,鲜香的味道安静的发散着。
    李弗襄身上月白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挂着,他挪到矮榻上,又作势要躺,并且毫不见外地把头枕在了高悦行的膝上。
    高悦行垂眼望着他,眸子里的情绪淡淡的,辨不出悲喜。
    李弗襄和她对视了片刻,忽然叫她的这种眼神看得慌,又自己支起身体,略小心地唤了一声:“阿行?”
    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患得患失才最让高悦行感到揪心。
    高悦行一手捧住他的脸,无比深刻的说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灯下看人,月下看花,总要多填几分暧昧和动人。
    李弗襄:“谁和你说什么了?怎忽然说起这一茬?”
    高悦行轻轻摇了摇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将自己的面颊贴了上去,无比亲昵地蹭着。
    脚步声传来,也没能影响他们。
    是哑姑进来了。
    哑姑一件此等情景,于是站得远了些,等到高悦行朝她望过来,才笑着示意自己手里的铜盆。
    皇帝等着见他们呢,该伺候李弗襄洗漱了。
    李弗襄早前沐浴过,只是小睡了片刻,形容并不失礼,只草草地一擦脸,便带着高悦行往前边去。
    鲜香四溢的螃蟹也一并带走。
    皇帝面前正放着李弗襄从清凉寺带回来的佛珠。
    李弗襄一到,命人将蒸笼往皇帝的案上一搁,竟生生把佛珠挤到了边缘处。
    皇帝失笑,连声道:“好好好,先吃,先吃。”
    第67章
    即将入秋应季的螃蟹, 李弗襄贪食,但皇帝不许多给他。
    于是贤妃娘娘隔三差五经常少送一些,这样, 既能哄得李弗襄开心,皇帝那里也不难交代。这宫里,论周全,还是得贤妃娘娘。
    皇帝的案上收拾干净, 那串佛珠重新摆回面前, 皇上对李弗襄道:“这是你拿回来的东西, 你可知其中关窍?”
    佛珠用材是最朴素的木料, 已经很旧了,有些珠子表面已隐隐裂开了纹路。
    李弗襄只伸出一根手指, 在其中一颗佛珠上, 用力一按, 佛珠当即四碎裂开, 里面空心出藏着一只纸团。
    原来如此。
    李弗襄用眼神向皇帝示意。
    皇帝将那纸团挑出来,很是仔细的展平,在灯下细瞧,上面记着一个名字。
    李弗襄将一百零八颗佛珠一一碾碎,并不是没颗珠子里都藏了名字,他们一共筛选出了十二张纸条, 拼凑起来, 正好严丝缝合的一封信。
    十二位官员。
    李弗襄的目光一一滑过他们的名字, 有些名震朝堂, 有些是无名之辈。
    高悦行叼着一条蟹腿, 心想:“我在这到底是干嘛的?”
    名单上的那些朝臣, 连李弗襄都未必能认全, 更何况她。
    听人论政,如同听天书。
    李弗襄问:“都是温亲王的同党?”
    皇帝一笑:“他倒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同党或许有几个,但这里头,估计多半是曾经暗地里给他行过方便的。”
    然而这已经犯了皇帝的忌讳了。
    “朕的同胞兄弟一共五个。”皇帝怅然提及往事,说:“朕,其实并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那个,论治世之才,不及大哥,论律己之德,不及三弟,论杀伐决断,不及四弟……四弟,也就是已经被朕处决的温亲王。但是父皇去的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我们兄弟几个还是一团和气,皇权倾轧下的温情还未来得及完全粉碎,朕就匆忙登基了。”
    皇上其余的几个兄弟,不是不想争,而是措手不及根本毫无准备。
    李弗襄听的出神。
    皇上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日是大朝会,先帝晨起时脸色便不大好,朝臣们都看在眼里,内侍已经宣了退朝,先帝刚从龙椅上起身,整个人便不好了,当场栽倒在地,先帝当机立断,口谕,立朕为储君,在场朝臣皆为见证。先帝咽气之前,朕侍奉在病榻前,朕忍不住问他老人家,最后为何选了我?”
    ——“先帝回答朕,储君未必要选最出色的,而是要选最适合当世时局的。”
    见李弗襄似懂非懂,皇帝抬手抚了一下他的发顶:“朕当时也参不透那话的意思,在皇位上坐得久了,才渐渐明白了先帝的苦心。大哥虽贤,但性格太温和,且重文轻武,父皇评价他有失钢骨,三弟律己严明,但同样待人苛刻,眼中向来容不得沙子,四弟恰好与大哥相反,他比较爱重武将,这一点和朕颇相似,但他的性情过于偏激,几乎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无上皇权也好,血脉至亲也好,身为一个皇帝,立储时,必须得先忧心天下百姓,置祖宗的百年基业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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