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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吉看了他一眼。
    蓟维确实已经老了,连他自己都说,这辈子估计就在京城养老安稳到死,再也不能等到上战场的机会了。
    蓟维忽然之间正视詹吉的目光,严肃道:“咱们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今日我教给你一句肺腑之言,你听是不听。”
    詹吉:“我做了你十几年的下属,你说就是,我有什么不肯听的。”
    蓟维道:“你是郑家养大的孩子,放不下恩情就站襄王这边,但你又是大旭朝的子民,想求一个忠臣良将的身后名,就记着你始终是皇帝的臣子。”
    果真句句肺腑之言,只要当今皇帝一日不死,这天下民生的安稳都系在他的身上,无论如何,马虎不得。
    校场的另一端,李弗襄费了心思才找到了一把两石的小弓,递给高悦行,问道:“你想不想试试?”
    高悦行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可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想。
    一个人爱什么,不爱什么,是天性注定的。女孩子多爱花儿,男孩子多爱马儿,偶尔也有例外,但总归是不多见。
    高悦行并不是真正的喜爱跑马,而是一直惦念着曾经李弗襄教她骑马时的那份缠绵恩爱。
    那是他们大婚的次日。
    高悦行新嫁入王府,对于她而言,与襄王不过几面之缘分,并无过从亲密的交情。她养在深闺,见识短浅,在那蜀地的乱局中惊鸿一瞥对襄王动了心,赐婚的圣旨到的猝不及防,她的得偿所愿似乎来的毫不费力。
    凡事得到的太轻易,便容易令人患得患失心生不安。
    高悦行当日便是如此,像做梦一样,回到京城,在襄王殿下生辰的那日灯会上,邂逅了她的意中人。
    可那一日,他们并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新婚那夜里,李弗襄挑开了她的盖头,红烛辉煌,她听了院里下人们的议论 ,才知道,这门亲事是襄王殿下在皇帝面前强求来的。
    皇帝并不愿意他过早的成亲,于是,那一夜,襄王殿下只与她共饮了合卺酒,便被皇帝召进了宫里。
    高悦行独守空房一整夜,听着檐下的铃铛细碎地响个不行,大红绸上坠着的牡丹花滴溜溜地转,灯火逐渐失去了它们华彩,而窗外的晨光一点一点明亮了起来。
    高悦行在床上枯坐了一夜,强打精神起身到镜子前梳妆打扮,将自己的体面收拾齐整,一推门,却见院中纷纷扬扬的雪里,李弗襄的头上肩上都落了雪,将衣袍浸湿了整整一片。
    他不知在院子里等了多久,却一直没有惊动她、
    高悦行试回想那夜的心情,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伤悲的幼芽还未来得及酝酿出土,便在那个清晨,被等候在院中的李弗襄强势打散了。
    李弗襄对她伸出手,说:“我带你去马场吧,你会骑马吗?”
    高悦行第一次上马,有李弗襄在身后扶着,她无知者无畏,全副身心的信任李弗襄,只要有他在身后握着她的手,她多大的花样都敢玩。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伺候在外面,脸都吓白了。高悦行却畅怀大笑,此生头一次感受到跑马的快感。
    如今。
    高悦行盯着那把李弗襄千挑万选的轻弓,迟迟不肯伸手去接,转而撒娇般的对李弗襄道:“你教我,不然我不学。”
    李弗襄欣然答应:“好啊,我教你,你且拿好。”
    高悦行抬起手,食指顺着弓箭上粗糙的纹路缓缓地滑过去,却依然不肯接。她游走道弓弦的附近,手上忽然调转方向,摸上了李弗襄的指节,说:“我笨,你要手把手的教我。”
    李弗襄尚未意识到其中的深意,只是察觉到,今日高悦行掌心的温度非同一般的烫。
    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
    而高悦行的手一年四季永远是温凉的触感。
    李弗襄体会到那滚烫的手心,他的肌肤连同心底都不受控制地缩紧了一下。
    那一刹那,他什么也不想去考虑,高悦行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有所求,无所不允。
    他说:“好。”
    高悦行终于接手过那张弓,一转身,背靠在了李弗襄的左胸前。
    女孩子单薄的脊背紧紧贴着李弗襄心跳最剧烈的位置。
    李弗襄有些慌乱,他想让心跳得慢一点,轻一点,以免惊扰到怀里的高悦行,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说什么都不好使,如同受了蛊惑,而罪魁祸首正是明知故犯的高悦行。
    高悦行持弓的姿势,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细看又处处都是问题。
    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是不得其中要领的。
    李弗襄顺着她的意思,亲自教高悦行把手搭在了弓脊上,然后用力。他外表泛青的指节下,是有汗水不断沁出的掌心。
    高悦行都能感觉到,但她就是不言语。
    搭弓,拉弦。
    第一支箭脱靶了,甚至折戟在家门口。
    不远处看热闹的骁骑营兵们明显唏嘘了一声。
    李弗襄丝毫不觉得丢人,他的心几乎都要蹦出来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垂下了眼睛,高悦行如玉般瓷白的耳垂正在他的面前。
    李弗襄倏地松了手。
    高悦行缓缓放下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侧头见李弗襄的神情有异,想落水的猫一样,有些狼狈,又有些莫名地情愫掺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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