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会帮着她一起。
高悦行长大后的绣工是不差的。
她身为襄王妃, 嫁衣必然是京中最华贵的那位。
高夫人在旁边盯了她两天, 说:“你从小不爱跟我学绣花, 让你做个小物件, 你给我搞得歪歪扭扭,后来不等我收拾你,你又逃进宫里去了……却不成想,你的功夫比起小时候竟然精进了不少,偷偷练了吧。”
高悦行笑一笑,不说话。
认真绣着鞋面上的鸳鸯。
高夫人是为女儿开心的, 不是因为她即将成为王妃, 继而走上那高不可攀的位置, 而是因为她找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爱人。
襄王很可靠。
高景和他的夫人都很满意。
时间忙碌起来的时候, 一天一天溜得很快。
高悦行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可以了, 可是, 当母亲一日急似一日的催促念叨在耳边的时候, 高悦行掐着指头算,难道当真来不及了?
临近年关,她的嫁衣只挑了缎子回来摆在案上,还尚未动工,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她只赶制了一双鞋子出来。
或许真的慢了吧。
高悦行在除夕夜的时候,受到了宫宴的帖子,并不是上位者指名道姓邀请的,而是寻常的一封平安帖,可去可不去,于是高悦行果断拒了,她有很多年,没和自己的亲人一起过年了。
高明冬从小土豆变成了小冬瓜,成天里,吃饱了睡足了,养好了精神就开始在花园里上蹿下跳的折腾,遍地的雪都不能将他拦回家里。
有一日,高悦行得了闲,觉得这小东西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干,于是,她从家中的书房里,掏了一本《六韬》念给高明冬听。
她虽然看不懂兵书,但是她识字儿啊,趁着窗外阳光不错的时候,她绣累了,搬了椅子坐下廊下,叫了高明冬在跟前,一段一段的念给他听。
高明冬顶着个大脑袋,小冬瓜似的,仰着头问她是什么意思。
高悦行拿书在他脑门上一拂,说:“你得自己悟。”
于是高明冬懵懵懂懂拿着书走了,不知他到哪干什么去了,却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他在闹腾。
约莫过了三天。
高明冬捧着《六韬》又来敲她的门。
高悦行放下针线,推门一看是他,把人领进来,给了一碗奶酪,问他干什么。
高明冬把书端端正正的双手呈至高悦行面前,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前些日子姐姐布置的课业,弟弟已经有所领悟,请姐姐考校。”
……
这是拿她当先生敬着了。
高悦行受他这一拜可是心虚。
还考校呢。
考校什么。
这一考校,她自己不得漏了陷。
本来也只是给这小子找点事情做罢了。
高悦行妆模作样的请咳了一声,说:“考校倒不必了,我又不是你的先生,你要是觉得有趣,我再给你念一段?”
高明冬眼睛清亮,说:“好啊!”
于是高悦行一头雾水的又给他念了一段。
高明冬乐颠颠地抱着书跑了。
如此反复了将近一个多月。
高景察觉到小儿子最近异常安静,也到处惹祸了,甚至还开始主动看书,奇怪的去瞧了瞧他,发现他竟然将一本《六韬》当成宝贝似的藏着。
高景询问了一通,问清了始末,叹息一声罢了。
晚膳时,高景见到高悦行,问了她几句高明冬读兵书有什么收获。
高悦行莫名其妙道:“我怎知道,我又不懂,逗着他玩罢了。”
高景沉吟了良久:“你既然不懂,就别误人子弟,赶明我给冬哥儿找个师父去。”
父亲一向是开明的,不觉得他们读书人家出个好武的孩子是件辱没门楣的事。
高悦行于是继续绣自己的嫁衣。
再过了几日,家里不见了高明冬的身影,一打听,才得知父亲将人送到郑千业手里去了。
父亲为儿女的筹划,向来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要选就选最好的。
高悦行一百个感叹。
再过些时日,立春之后,便是她的生辰。
日子一天一天的熬,其实生辰那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在京中的贵女圈里鲜少走动,认识的同龄人不多,且婚事已定,心里没什么挂念,门一关,躲在深闺里,一点烦心事也没有。
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忙着呢,有什么花宴,最多只送张帖子来,让她自己决定,从没有人强行请她非去不可。
高悦行便将能拒的都拒了。
生辰贺礼倒是收了不少。
高悦行亲力亲为,带着丫鬟清点礼物,能用得上的自己用,贵重的收起来,还有些合适的可以留着转手再送给合适的人当做往来。
点到最后,出现了一个扁平的小匣子,备注是宫里。
刚刚已经点到公主送的贺礼了,是一把精致的象牙扇。
那么这份宫里的贺礼源自于谁,不言而喻。
高悦行端着小匣子,回到椅子上坐着,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分量很轻,不知道是什么,她磨蹭了许久才打开,动作小心翼翼的,发现里面是一张地契。
李弗襄给她送地契?
高悦行满腹狐疑的将那张地契展开,上头清楚明白的写着地址。
地处京郊,海棠行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