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私下处置了段氏,只剩下一个墨紫幽根本无碍,又怕墨越青会责怪她先前隐瞒之举,便觉得没有再提此事的必要。
再则,当年墨越川将段氏的身份瞒得天衣无缝,就连她让墨越青私下派人调查也未查出端倪,若非墨越川自己向她坦承此事,她怕是也不知晓。故而,那时西狼求亲,墨越青动了墨紫幽的心思,她盘算着事情已过去十几年都未泄露,白养着墨紫幽还不如好好利用,便未阻止——
但此事若真的为皇上所知,因此盛怒降罪墨家也不无可能。
墨紫幽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她若敢将此事传出去,墨紫幽便会将整个墨家拉下水!
墨老夫人瞪着面前笑颜盈盈的墨紫幽,只觉得胸中怒气一阵接一阵地升腾而起,她原想着捏着这个把柄便可让墨紫幽为她所制,之后她想如何摆布墨紫幽与墨云飞姐弟俩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却不想一着不慎,反被墨紫幽所要挟。
“我从前果然是错看你了。”墨老夫人嘴边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那两道八字纹深深地陷了下去,显出几分刻毒来。她捏紧了手中那串佛珠,开始后悔当年一时手软留下墨紫幽这个祸患,更后悔将墨紫幽接回墨府。
原以为是只乖巧好摆布的小白兔,哪想到却是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不过,这也无妨,纵然她不能凭着这个把柄摆布墨紫幽,却也能挟制着墨紫幽不敢闹事。因为就如墨紫幽有事便会将整个墨家拉下水一般,若是封家人和宁国公府找上她,她必也不会放过墨紫幽。
她张口正要说些警告之语,墨紫幽却是突然向着她双膝一跪,“我父亲明知我母亲身世却不顾家人前程,仍是瞒天过海娶她为妻是为不义。父母在,不远游,他未在祖母跟前尽孝却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不孝。”
墨老夫人诧异地一怔,就见墨紫幽向着她,郑重地拜了三拜,“孙女在这里替他磕谢祖母生养之恩。”
三拜之后,墨紫幽缓缓起身,这三拜这是她父亲欠了墨老夫人的孝道,她能替他还的只有如此。
她的父母因他们的情难自禁做错了事,但这不能成为墨老夫人杀她母亲的理由。也不会成为她放弃报仇的理由,就如她父亲欠了墨老夫人一个“孝”字,她自也欠了段氏的,更何况如今新仇加旧恨,还有封夫人的份在里面。
“孙女如今便与墨云飞搬出去了,望祖母珍重。”墨紫幽最后向墨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转身向屋门走去。
墨老夫人一语不发地盯着墨紫幽的背影,在墨紫幽将来伸手开门时,她忽然有几分诡异地笑了,“你可想知道你伯母是如何中的毒?”
墨紫幽按在门上的手顿,微微蹙着眉回过头来看着墨老夫人。
“云飞每日都会采一束梅花送至佛堂给他母亲,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所采的梅花,她必然是毫无防备地摆在床头,日夜抚摸品嗅梅香。”墨老夫人那双苍老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她笑,“那‘魇魅’就下在那些梅花上,她每日用摸过那些梅花的手品用糕点,便会将毒一起吃下去。而她每日嗅着梅香,便会将毒吸入体内。”
墨紫幽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养在瓶中的红梅,飞萤明明查过,为何却未查出异常来。
“你一定让你那懂医术的丫环查过那梅花吧,知道为何没查出来么?”墨老夫人有几分自得地道,“因为我每日只让人在开得最艳的那几朵上滴上几滴药,那毒、药的气味与梅花极像,只需一点便可让人中毒。到了第二日早打扫之时,那开得最艳的几朵花就算是落了,也无人会留意。”
墨紫幽沉默不语,那些染了毒的梅花必已处理,在梅花上下毒之人想必也被处置,就算她现在知道这一切,手中也毫无证据。
这也是她选择暂不追究此事的原因,因为她没有把握一定能让墨老夫人为封夫人偿命,而且无论事成与不成,都会立刻引来墨越青的疯狂报复。再则,她虽利用宁国公府来吓唬墨老夫人与墨越青,但她心知,宁国公府为了自身图谋考虑也是不会要了墨老夫人的命而害得墨越青丁忧,只会用别的法子折磨墨老夫人,也许还会帮着墨越青打压封家。
所以,墨老夫人敢这般有恃无恐地说出来。
“你告诉云飞,他娘就是被他害死的。”墨老夫人含笑道。
先是枇杷蜜,再是梅花,若是墨云飞知道这两样害死封夫人之物都与他有关,必会痛苦不堪,只怕此生都不能释怀。
墨老夫人想要的,便是令墨云飞痛苦一生。
“都说相由心生,”墨紫幽的目光再次扫过墨老夫人右手缠着的那串佛珠,又落在墨老夫人那张刻薄无情的脸上,“祖母这些年的佛经怕是白念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墨紫幽回过头,猛地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她冷着脸与刚走进福寿院的墨越青错身而过,一路转过小花厅的大插屏,径直向东小院方向去。
墨越青愕然地看着墨紫幽如此无礼地无视他离去,又转头去看坐在堂屋里正面容扭曲地捏着左那那串佛珠的的墨老夫人。
他大步走进堂屋中,又关上门,才转身问墨老夫人道,“母亲同她说了什么?”
“一点有趣的事罢了。”墨老夫人捏着那串佛珠冷笑,“你且放心,就算他们出去了,一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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