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天呢。”墨紫幽只是问。蒋兰青假死出了大理寺牢房时,她就给了蒋兰青极大一笔钱作为报酬,却未曾想到蒋兰青会这般奢华无度。仿佛是压抑了多年的欲望,一次性暴发了出来,于是便处处过了头。
她忽然就想到了楚烈,前世的楚烈何尝不是如此,曾经压抑得太多,克制得太久,到了登基这后便如终于开屏的孔雀,拼命地想要夸耀自己,无论是武力,财力,还是权力。
听见墨紫幽的问题,蒋兰青露出了一个神秘而诡异地笑容,她用力跺了跺脚下的金砖,金砖发出空洞的响声,这金砖地下分明别有洞天。墨紫幽看见蒋兰青俯身将那块金砖揭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洞里有人,那人正不停地痛苦□□着。发觉洞口的动静,那人顿时就用嘶哑的嗓音惊喜地大喊,“兰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表哥给你当牛作马!兰青,我是爱你的!是爹逼我的!不是我要把你送给赵尚书的……”
墨云天不停地向着蒋兰青求饶,蒋兰青却只是站在那洞口边,面含讽刺地俯视着那洞里的漆黑。很快,见告饶无果,似乎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墨云天失去理智地开始破口大骂,“蒋兰青!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就你也配嫁给我?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不过一个贱货,一个破鞋——”
蒋兰青冷笑着将那洞口狠狠关上,她连墨紫冉都不肯放过,又怎会放过墨云天。若由大理寺处置,墨云天不过就是一个流徙而已。她那颗满是愤恨的心如何能就此满足,她曾经付出的真心,她曾经遭受的背叛,她曾经忍受的羞辱,她曾经承受的背叛,她都要一一讨回来。哪怕只是因为恨,墨云天也注定要与她继续纠缠一辈子。
“老太太呢?”墨紫幽不想知道蒋兰青到底对墨云天做了什么。
“我让丫环带你过去。”关上那洞口的门时,蒋兰青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疲态,仿佛她在折磨墨云天的同时也在消耗着她自己,如同一种同归于尽的报复。
墨紫幽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蒋兰青忽然在她身后用一种极为疲惫与不解地声音问,“我原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与墨紫冉。”
封夫人的死,她们二人虽是无心却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墨紫幽只是给了她一大笔钱保证了蒋家的将来,就再无动作。
“活着有时候比死去更痛苦。”墨紫幽回头,冲着蒋兰青微笑,“兰青表姐,你如今快乐么?”
蒋兰青一怔,继续面目狰狞地厉声道,“快乐,我自然是快乐的!我曾经求而不得的富贵就在手中,背叛过我的男人就在我的脚下,墨紫冉那个恶心的丫头很快也只能任我摆布!我如何能不快乐!”
她语调越急促,声音越高亢,面目越是狰狞便越是掩饰不住她话语中的外强中干。就算快乐,那也只是扭曲的,是一种永远达不到终点的痛苦。而那种痛苦将伴随她一生不得解脱。
墨紫幽已掀了门帘走出屋去,蒋兰青独自一人瞪着那摇摆不定的门帘喘着粗气,终却只是泪流满面地颓然坐倒在那块金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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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园后院靠后之处一间灰色的砖房里,墨老夫人依旧是那幅眼歪口斜的模样,仰面躺在透着一股霉味的被褥上瞪着灰扑扑的横梁发呆。
原先在大墨府里,就算是墨越青出了事,但府中下人该伺候她也还是得照样伺候,每日会帮她翻翻身,防止她生了蓆疮。可搬到这庄园里之后,她就被扔在这终日晒不到阳光的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无人来照管她。有时她失禁弄脏被褥,往往要到第二日才有下人骂骂咧咧地来处理。
时间一久,她背上就生了好几块蓆疮,流出的脓血与被褥粘在一起,每每到换被褥时,那些下人都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将粘住的被褥从她身撕下来,连带也撕开了她背上蓆疮的创口,痛得她满身冷汗却是叫不出声来,只能用不成调的声音痛苦呻、吟。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墨老夫人看着那根横梁想,她唯一可作依靠的长子今日便要被处死了,她的长孙如今也自身难保。她为蒋家人苦心谋算,甚至不惜与墨越青翻脸,可如今那些人却是全都以蒋兰青那个忘恩负义的丫头马首是瞻,对她不管不顾。她再无什么人可以稍作指望。
她这般年纪自然早早设想过自己的晚年,那时墨越青在朝中风头正劲,前途无量,后来更是当上了首辅,而她身有诰命。她原以为自己会春风得意地度完余生,然而以诰命夫人身份风光大葬。却不想,如今她竟会落到这般猪狗不如的地步。
破旧的屋门被人打开,有一丫环的声音在说,“姑娘等一会儿,奴婢们去将屋子收拾一下,你再进去吧。”
屋外有墨老夫人极为熟悉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便有几个丫环捂着口臭进来,一脸厌恶鄙夷地看了她下身被褥上那些引得苍蝇乱飞乱爬的脏污一眼,一人去开窗透风,燃香驱除这屋中恶臭之气。另外两人一个用力将她翻过身,另一个如同往常一般将那被她弄脏,被脓血粘在她创口上的被褥毫不留情地一把撕扯下来。背上那几大块蓆疮的伤口立刻汩汩地冒出脓血,伤口传来的疼痛极乎令她因痉挛而晕眩。她痛得想挣扎,想尖叫,想呐喊,奈何她那因中风而瘫痪僵硬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她唯二能作出的反应,便是全身因疼痛而震颤,还有眼角那克制不住流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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